云月儿只是抬眸看去,被马仆专门照料的那一匹属于她的马就已经机灵的自己把马绳给叼了起来,啪嗒着腿来到了她的身边。
她眉目渐渐露出了一些温柔来,眼中的清冷也像是被融化了,露出了里面的璀璨,眉梢眼角都拢着一层真实而美好的光。
柔软的指尖轻轻的梳拢着马儿的鬃毛,马儿也舒服的打了个响鼻。
他们不由得轻怔。
目光似乎也被她皎洁柔软的指尖所吸引,平常握着权柄的手现在也视若寻常一般伺候着一头让他们生出了浓烈嫉妒的牲畜。
也恨不得成为偷东西的窃贼,在大庭广众之下将那指尖停留的微妙触感偷到自己的身上。
倘若他们化身为马……不,不用化身为马,只是看着,臆想着,就已经足够让人销魂蚀骨。
如果是她这样温柔的注视着一个人,恐怕叫他们去做什么,没有人会拒绝。
乌纳斯的胸腔震颤着,浓烈的翻滚着某种卑弱的名为渴望的情绪,或许从那天晚上开始,就已经种下了种子,到现在,也仍旧似有似无的扰乱着心绪。
他不敢看她,只敢用眼神去追寻着她翩飞的衣袂,说道,“只是一些外伤,更多的还是狼血,医官用了药已经好多了,有些坐不住……”
而他的弟弟乌瑟,则是双眸热烈,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所敬爱的女王陛下,恨不得把全身心都奉献给她,以图她一时的温存。
只是那注定也就是一种绮念罢了。
“陛下,乌纳斯闲不住,从小到大都这样,小的时候就管很多,现在也差不多。”乌瑟小声的说道。
但他们谁都能够听到。
乌纳斯为他这样随意熟稔的语气有些心惊,可见云月儿习以为常的样子,他一下子抬头无声的警告着乌瑟不要那么跳脱。
但是在乌瑟的眼里,那就是哥哥不想他在面前说这些事情,可是乌瑟就是觉得心里憋着一口气呢,好像哥哥一出场,爱西丝陛下的目光就全部都停留在了哥哥的身上。
乌瑟不想要这样。
云月儿确实是觉得乌纳斯的眼睛挺好看,也不免有了一丝偏爱,但也只是一丝。
“可能哥哥要操心的事情总是很多,”云月儿的目光从他胸膛上的伤痕划过,声音也恍若玉石轻叩,“有一个哥哥其实是好事。”
“亚莉,伤药。”云月儿伸手,很快亚莉就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了一个小金盒,上面镶嵌着一颗红色的宝石。
和乌纳斯的眼眸很是相似。
小金盒被放在了云月儿的手心,然后被她递到了乌纳斯的面前。
“能够加快伤口愈合的伤药,试试吧。”
白皙的掌心上,掌线是这么明晰,她握着权柄,又像是天上高悬的明月,将皎洁的月华温柔的倾落到人世间。
虽然她只是静默无语,也不觉得自己做的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乌纳斯成为曼菲士的武官之后,已经记不清楚有没有人给过这样的关怀了。
虽然小,但他却又记得清楚。
其实心中已经隐约有了一个答案,应该是分人的,医官的嘱托难道就不是关心?
他接过金盒,沉默的侍卫无声的望着她,云月儿似乎从他晃动的眼瞳里读出了几分炽烈。
“谢陛下。”乌纳斯说道。
乌瑟看着这一幕,心头又酸又涩。
其实他也还是担心乌纳斯的伤的,但是又不想爱西丝陛下关心乌纳斯。
爱西丝陛下也许觉得当哥哥姐姐要承担多一点责任,有的时候是一件有点疲累的事情……所以陛下会不会也觉得他不是一个好弟弟,有点任性?
但是乌瑟是不会改的,他一点也不想陛下注意到哥哥。
“外面的太阳真好,陛下我们是不是应该出行了?”乌瑟问道。
云月儿的目光越过他们,看向了天际,阳光落在身上,只觉得温煦,她也轻点了一下头,“出去看看。”
她很快就翻身上马,身后的亚莉和乌瑟也是一样的动作。
为主人牵马绳是卑下的事情,向来都是马仆或者奴隶做的事情,现在乌纳斯却心甘情愿的为云月儿执着马绳。
马儿耶律律的有些不服,但是云月儿轻轻的捋顺了一下它的毛,马儿就安静了下来。
云月儿知道乌纳斯是在用这种方式表示感谢,但其实也不必,她就是起了一点兴而已。
“乌纳斯,退回去吧。”眼见着前面到了拐角,就要迈步出去,云月儿说道。
这么一小段路其实也已经足够,两个人的心里都足够的默契,出到外面,就会被更多的人看见了。
乌纳斯也放下了马绳,站在原地,遥望着骑在马上那一道白色的身影越来越远。
似乎感官也跟随着遥远了。
像是跟随着她衣袂翩跹的织线,像是她垂坠入发间的金色流苏,像是被马蹄惊起的浅草……
一瞬间,他又回头,看着手心里的金盒,上面的红宝石熠熠生辉,他摸上了自己的眼睛。
渐渐的,唇角也牵起浅淡的弧度,又像是不习惯笑一样,有些僵硬,可那已经是他极尽努力做出来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