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乌瑟来说,眼泪其实也是武器的一种,他知道她看见他流眼泪,也会有点浅淡却无奈的笑,眼睛会轻轻的弯起来一点。
就像是雨后被悄然催生出来的柔嫩小花,挣脱了一夜的冷雨,昭示着明日的好天气。
乌瑟觉得这样的陛下是会对他心软的,他也总是想要这样。
片刻之后,云月儿终于知道为什么乌瑟今晚上也藏着心事了。
桌面上摆着一个小木盒,小木盒里放着一朵很特别的花,并不是真花。
而是用一种很特殊的布和轻纱制作出来的,在烛火之下散发着淡淡的银色光辉,皎洁朦胧得像是天上的月华。
花朵上带着淡淡的香味,被一根丝带系着。
她拈起,一瞬间就明白了这朵花的意思。
伊兹密约她在月亮高悬的时候在能够被月亮照耀的地方见面。
“陛下要去?”乌瑟从她的身后环住了她的腰,语气难免有些酸。
“伊兹密王子不是简单轻浮的人,我同他之间在一些话题之上有着一样的看法,他是一个很有见地的人,深夜见我,可能只是告别或者有什么话要说。”云月儿安抚道。
有些人是见面未必知心,有些人是见面就已知心。
云月儿也并不否认,和伊兹密这个人交谈,也的确挺愉快的。
他们之间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
云月儿也想要问一问希腊那边的事情,其实她对希腊也还有着一些朦胧的念想,不过仅限于想要知道一些近况而已。
毕竟物是人非。
乌瑟还要跟在她的身后护卫,云月儿也没有拒绝。
他们骑马出了王宫,乌瑟都不明白这个约定的地点和时间,可好像云月儿和伊兹密之间就有一种莫名的默契似的。
有些远离的人群的居住处,在一棵树下,乌瑟也遥遥看到了站在树下的人,一头秀美的银发拢着光彩,被风轻轻吹拂着他的衣袂,长身玉立,不似凡尘中人。
饶是乌瑟酸涩,可看着伊兹密朝着云月儿迎过来的时候,还是生出了他们如此相配的感觉。
知道她的真名之后,在乌瑟的眼中,她一直都是真容的模样,但他却知道旁人看她还是原来的模样。
她和伊兹密就像是月夜当中,河畔伴随着风浪轻轻摆动的、相依在一起的花朵,被暮霭之时的香雾萦绕着,被晨间的露珠滋润着,那样相得。
乌瑟深深的看了一眼她被风吹拂的衣袂,垂落着头,孤独的和马儿静立在一起,也品尝了一番哥哥看着她和曼菲士在一起时候的孤寂滋味。
他是祭司,但也只是一个侍卫,虽然也是她的情人。
马儿拱了拱他的肩膀,耳朵扇动着,他的心只是反复的躁动着。
而那边云月儿和伊兹密相对面,没有白天时候的各执一言、针锋相对,伊兹密精妙的眉眼柔和了些许孤高和冷意,宛若一株沉静的月桂。
“明日使团就要回比泰多了。”伊兹密说道。
“那么祝你们一路平安。”云月儿回到。
伊兹密望着她,倏然笑了,“下一回再见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我知道你想看这些,这几天我整理了一些。”
他修长的手抓握着一卷布,细吟片刻,又佯装有些不舍,“很珍贵,就这一卷!”
云月儿一贯疏淡的眼眸也掠过轻微的意外,迟疑了一下,他便已经抓起了她的手,将那一卷厚实得不能再厚实的布放在了她的手心。
刚才的那一点佯装又变作了狡黠,流荡在他的眼波当中。
云月儿打开了些许,就看见了上面的海图,还有爱琴海附近标注的各个势力的名称,以及这些土地上种植的经济作物、风俗习惯等。
“是很珍贵……”云月儿沉吟片刻,有一种很突然的感觉。
还没有问出口的东西,就已经被他贴心的知晓,然而她也并没有准备什么东西相赠,甚至不知道此时此刻说什么话,匮乏得她存了浅淡的歉疚。
“我的脑中还记着,这对于我来说其实也不是那么珍贵,更加珍贵的是此时此刻我想要相赠的心意。”伊兹密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眼梢微弯,撑着天上柔和的月光。
他静静的看着面前的人,眼眸当中又有了许多的了悟,只是他并不说得真切。
勇敢的水手会大声的对着姑娘表白,可飘涉过海,伊兹密也永远做不成水手,也许当他什么时候不需要顾及一切的时候,他也能摇撸着桨帆,乘风破浪。
灰蓝色的眼眸静谧柔和的看着她,云月儿想到了往昔无数次的别离,她并不能说什么,因为聚散离合,本来就是常事。
她经历过,也未必能够看淡,只是会比常人更加珍惜和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