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城外的渑池县,城墙比游魂关厚实三倍。
守将张奎站在城头,手里的刀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他是殷商最后一员猛将,胯下独角乌烟兽能日行千里,妻子高兰英更擅使太阳神针,这些日子已连斩西岐数员大将。
“报!西岐大军距城十里!”探马跪在地上,声音发颤。
张奎没回头,只对身后的高兰英道:“夫人,备好太阳神针。今日定要让姬发知道,殷商还有敢战之将。”
高兰英点头,指尖抚过腰间的针囊,眼里却藏着一丝忧虑——她昨夜梦到无数冤魂围着城池,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等什么。
西岐大营里,闻仲正对着舆图叹气:“张奎夫妇不好对付。他那乌烟兽太快,寻常将领根本追不上;高兰英的神针能伤神仙,连杨戬都得避着走。”
寸心摸着腰间的锦囊,里面的魂魄比在游魂关时又多了些——有刚从张奎阵前逃回来的小兵,说张奎虽勇猛,却从不杀降卒,城破时还会开仓放粮给百姓。
“这人不算坏。”寸心忽然开口,“或许……能劝降?”
邓婵玉摇头:“张奎是纣王的亲卫,当年受过先帝恩惠,死忠得很。”
姬发沉吟片刻:“先试试攻城,若实在不行,再想别的法子。”
次日清晨,西岐大军列阵城下。张奎一马当先冲出城门,独角乌烟兽踏起黑雾,刀光直劈姬发。
杨戬早有准备,三尖两刃刀架住攻势,两人战在一处。
高兰英则在城头放针,太阳神针化作金光射向西岐阵中,几个将领躲闪不及,顿时被刺中眼睛,惨叫着栽下马。
“卑鄙!”哪吒怒喝,风火轮直扑高兰英。可那神针太快,他刚靠近就被刺中肩甲,疼得嗷嗷叫。
寸心见状,悄悄捏了个水诀。黄河水化作无形水幕,挡在西岐阵前,神针穿过水幕,金光顿时弱了三分。
“瞄准她的针囊!”她冲杨戬喊道。
杨戬会意,天眼锁定高兰英腰间的囊袋,刀光忽然转向,逼得张奎回防。就在这空档,哪吒的混天绫如灵蛇窜出,“啪”地缠住了高兰英的手腕,神针囊“哗啦”掉在地上。
“夫人!”张奎急喊,分心之际被杨戬一刀劈中肩头,鲜血直涌。
高兰英想捡针囊,却被邓婵玉的枪逼住。城上的商兵见主将受伤,顿时乱了阵脚。
“开城门!放百姓出城!”张奎忽然嘶吼,独角乌烟兽猛地调转方向,竟冲进城内。高兰英一愣,随即明白了丈夫的意思——他要自己断后,让百姓和兵卒逃生。
寸心看着张奎的背影,忽然打开锦囊。
囊里的邓九公魂魄猛地躁动,她顺势放出一缕金芒,金芒化作绳索,悄无声息缠上张奎的腰——她不想这员不杀降的猛将魂飞魄散。
果然,张奎刚冲到粮仓,就被追来的商营死士围住——那是纣王派来的监军,见他要放粮,竟要就地斩杀。
张奎怒喝着挥刀,却因肩头重伤渐渐不支,最终被乱刀砍倒。
“张将军!”高兰英挣脱邓婵玉,疯了似的冲进城门,却只看到丈夫倒在血泊里。
她抱着张奎的尸体,忽然大笑,从怀里摸出把短刀,狠狠刺向心口,“夫君,我随你去!”
城内外一片死寂。西岐兵卒看着这对夫妇的尸体,竟没人敢上前。
寸心悄悄收回金芒,张奎和高兰英的魂魄被锦囊稳稳接住,两缕魂体在囊里依偎着。
“把他们的尸体好好葬了。”姬发轻声道,声音里带着敬重。
夜里,寸心坐在帐外,借着月光检查锦囊。张奎夫妇的魂魄正看着囊里其他魂魄——
那些来自冀州、朝歌、孟津、汜水关、游魂关的魂体,正七嘴八舌地跟他们说西岐的事,说姬发如何不杀降,说闻仲如何护百姓。
她忽然感觉到,这两缕新魂在微微颤动,像是在吸收这些见闻,一点点补全自己的“认知”。
这就是她要的,她要让大家都看看这天地究竟是何模样,等到封神后这些人也必会成为有责任心的神仙。
“快到朝歌了。”寸心对着锦囊低语,指尖划过藏在怀里的玉简。
上面的名字已经密密麻麻,有小兵、有伙夫、有小吏,有张奎夫妇这样的将,也有比干这类的贵族——
他们有些不在玉帝的封神榜底册上,却比底册上那些“合格者”更配得上“神”的位置。
锦囊里的魂魄发出温暖的光,像是在回应她。他们看着帐里正在商议如何攻破朝歌的众人,看着远处那座笼罩在乌云里的都城,灵智在一点点凝聚——
或许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明白,自己将要面对的,是怎样一场改写天命的封神大典。
而天庭之上,玉帝忽然皱起眉。案上的封神榜底册竟泛起一阵涟漪,几个原本用朱砂圈住的名字,颜色淡了几分。
他冷哼一声,指尖弹出一道金光注入册中:“一群蝼蚁,也想逆天?真是反了。”
可他没看到,那金光刚碰到册页,就被一缕极淡的粉色光晕挡了回去——
那是寸心藏在魂魄里的龙元,正以一种他无法察觉的方式,护着那些本应被“改造”的魂。
夜风更凉了,吹得西岐的大旗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