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的黄土被血浸成了暗褐色。
纣王的最后一支精锐——由梅山七怪领头的十万大军，正像疯狗似的扑向西岐阵中。
袁洪的白猿真身在乱军里横冲直撞，铁棍扫过之处，西岐兵卒成片倒下；常昊化作长蛇，缠住哪吒的风火轮，毒牙闪着寒光。
寸心的粉色剑光在阵中穿梭，龙尾一甩就卷飞三个商兵，可架不住对方人多。
她瞥见杨戬被袁洪的分身缠住，天眼金光忽明忽暗，忙喊道：“先破他的七十二变！”
说着双剑合璧，粉色光罩罩住袁洪的真身，逼得那几个分身虚影摇晃。
“好机会！”杨戬的三尖两刃刀带着天眼精芒，直劈袁洪顶门。白猿怪惨叫一声，真身被劈出个血洞，化作一道白光遁走。
可战局依旧胶着。纣王在朝歌城头竖起了“登闻鼓”，扬言若商军败了，就屠尽城里的百姓。西岐兵卒投鼠忌器，攻势顿时缓了下来。
“不能等了。”
闻仲忽然提枪冲向商阵，银盔在血光里闪着悲壮的光，“我去会会那梅山七怪，你们趁机攻城！”
他知道自己老了，法力不如从前，可这是最后一战，总得有人去撕开个口子。
“义父！”邓婵玉哭喊着要跟上去，被姬发死死拉住。
寸心看着闻仲的背影，忽然打开腰间锦囊。囊里的魂魄们——张奎夫妇、邓九公、还有无数小兵的魂体，齐齐发出金芒。她将金芒注入闻仲的枪尖：“太师，接住！”
闻仲的枪忽然变得滚烫，枪尖迸出龙元金光，竟一枪挑飞了常昊的蛇身。
他愣了愣，随即明白了什么，回头冲寸心的方向拱了拱手，转身又杀向乱军。
就在这时，朝歌方向传来震天哭喊。纣王真的开始屠城了！
“混蛋！”哪吒气得火尖枪都在发抖。
寸心却忽然看向锦囊。囊里的朝歌百姓魂魄在剧烈颤动——是她前几日潜入城时救下的，本想让他们看看“纣王的真面目”，没想到竟成了此刻最锥心的证据。
她猛地将锦囊抛向高空，金芒散开，无数百姓魂魄的虚影浮现在两军阵前：有被砍断手的老妪，有抱着死去孩子的妇人，还有跪在登闻鼓下的书生……
“你们看！”寸心的龙吟响彻战场，“这就是你们要护的纣王！他连自己的百姓都杀！”
商兵们看着那些虚影，手里的刀慢慢垂了下来。有个小兵忽然扔掉兵器，哭喊着：“那是我娘！纣王连我娘都杀了！”
连锁反应般，越来越多的商兵和奴隶放下武器，他们本来也不想打仗。梅山七怪一下成了孤家寡人，被杨戬、哪吒合力斩杀。
闻仲站在尸堆里，胸口插着一支冷箭，是纣王派来的暗箭——怕他反戈。
他看着商兵倒戈的方向，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血沫：“值了……”说完直挺挺倒了下去。
“义父！”邓婵玉扑过去抱住他，可闻仲已经没了气息。
寸心慌忙放出龙元护住他的魂魄，可那魂魄离体时还是缺了一角——被暗箭上的戾气蚀了。
“我来。”杨戬忽然按住她的手，天眼金光注入闻仲的魂体，“用我的天眼补。”金光流转间，那残缺的角竟慢慢长了回来。
二人悄无声息，没有让旁人看到。
牧野的风渐渐停了。姬发望着朝歌城头那面摇摇欲坠的商旗，声音嘶哑：“进城。”
进城后的景象比想象中更惨烈。寸心没跟着大部队去王宫，而是提着双剑在街巷里游走，将那些被屠的百姓魂魄一一收入锦囊。
有个抱着猫的小女孩魂体，怯生生地问她：“姐姐，你要带我们走吗？带我们去哪里啊？”
“对呀。”寸心蹲下身，用龙元温养着那缕幼魂，“姐姐带你们上天，到了天上，你们就能自己说了算。”
锦囊越来越沉，里面的魂魄们挤在一起，却不吵闹。
他们看过孟津的战、渑池的死，看过闻仲的忠、纣王的恶，看过西岐如何从一支“反贼”变成护民的军。
这些原本该被封神榜筛选、被玉帝洗脑的魂，此刻竟在囊里形成了一股微弱却坚定的意志。
寸心摸了摸怀里的玉简，上面的名字又多了一个：闻仲。笔迹被龙血浸得发红，像枚滚烫的烙印。
王宫深处传来纣王自焚的消息时，她正站在摘星楼的废墟前。
锦囊里的魂魄忽然齐齐发出一声轻响，像是在叹息，又像是在欢呼。
她知道，封神的时刻近了。
而天庭之上，玉帝看着案上那本封神榜，眉头紧锁。册页上的名字越来越模糊，反倒是那些没被圈住的名字，在页边隐隐浮现。
他捏碎了手里的玉杯，冷笑道：“一个小小的龙女，也敢跟朕作对？”
可他没看到，那本榜册的夹层里，正缠着一缕极淡的粉色龙元，像根线，悄悄串联起那些本不该存在的“完整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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