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

姜夜霖与阿楠二人使用瞬移技能快速来到武雷山脚，他对于灵能的感应尤为敏锐，此时从西北方向传来一股异样感，他的直觉告诉他此事不会简单，于是决定让阿楠自行前往疾雷庄，他稍后再过来。

阿楠领命离开，他便朝着西北方向瞬移而去。

姜夜霖追着那异常的灵能感应，直到行至断崖边，方才停了下来。

远方闷雷炸响，天空中雨云交错翻腾，他站立在悬崖边上，面无表情地垂眸看着崖底。

自崖底下刮来的强风将姜夜霖的发丝向后拂起，他双眼微眯，目珠往左下方滑去，“终于见面了……”他轻轻转过身，直视一棵老树身后漏出的半个身影，“墨、长、恭。”

“咔嚓！”一道闪电劈向崖顶，照亮了半壁江山，一声巨响震荡在整片天地间。

树后的人影漏出了全貌，墨长恭可怖的容颜在雷电的仓促照亮下更是狰狞非常，“姜夜霖，你能有如今的造化，说起来还得感谢我啊～”

两人对立，倾盆暴雨如注而落，任凭瓢泼般的雨滴冲刷而下，两人均未抬手遮蔽。

“感谢么，好，”姜夜霖嘴角上扬，“杀你的时候，会让你少受些苦头……”话音未落，他便汇聚灵能，一拳轰出，带着呼啸之声，仿佛雷霆万钧，势要摧垮面前一切障碍。

“砰！”

姜夜霖的拳风所及处，树木纷纷折断倒塌，石块飞溅而下，一条宽阔的通路就被硬生生打开。

墨长恭早有准备，在对方动作的刹那，他也迅速凝聚灵能，闪避过后立刻运足灵力迎击上去。

姜夜霖与墨长恭瞬间挥出的灵能又密又满，强劲的灵力相撞后，爆裂出一阵阵刺耳的嗡鸣，一股股的气浪一道道掀开，周围的树林顿时哗啦啦的倾倒，草木皆折，雨水飘洒，石土肆虐，两人的身形却依旧稳健。

姜夜霖眼神越发兴奋，攻势愈演愈烈，灵能的威压也越来越强悍，每一次灵力的碰撞，都令人窒息，墨长恭渐渐抵挡不住，只好退守防线。

姜夜霖哪能给他喘息的机会，步步紧逼，他身法本就过人，如今体内灵能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简直如虎添翼，而反观墨长恭这边，他的灵能挥霍得厉害，身体因为蛊术的常年干预已经挛缩萎靡，长久作战根本不是姜夜霖的对手。

姜夜霖正攻得尽兴，便感觉先前那股异样的灵能自后方袭来，他不屑地反手攻去，掌心刹那汇聚出一把长剑，径直刺穿了身后想要偷袭他的人。

“找死……”姜夜霖阴冷一笑，转头去看对方究竟是何人，却怎么也想不到，那双熟悉的狭长双眸，竟然还能够在有生之年，再一次看到……

苏邪钦……苏邪钦？！

对方居然是苏邪钦……这，这怎么可能？！

姜夜霖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那张脸，虽然对方整张脸不复从前，已经面目全非，皮肤尽数溃烂臃肿，但那双眼睛他怎么可能认错？！

姜夜霖脑中一片空白，甚至做不出任何反应，他怔愣地盯着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脸庞，一时忘记收回手中的剑刃。

苏邪钦眼眸里满是哀愁，那些悲伤就像一座大山，压得姜夜霖喘不上气来。

他的苏邪钦，居然被伤害成这副模样……

墨长恭自然不会放过姜夜霖这个愣神的机会，立刻汇聚灵能向他攻来，趁着姜夜霖无法集中精神抵抗之际，一掌运灵击穿了他的后背。

鲜血喷洒在苏邪钦的脸上，他瞪大双眼，极力想要出声，却只能发出几声呜咽。

姜夜霖体内的黑色雾气自发汇聚而起，将他的伤口包裹，阻止血液继续流逝。

身体挨了这么一击，他却完全不顾，只散去了手中的剑刃，看着苏邪钦，颤声道：“为何不联络我？”

墨长恭看着这一幕，眉头紧蹙，他刚才的那一招已经用了半成实力，原以为会很顺利，谁知道，对方竟然撑下来了？！

他暗骂了一声该死，随即咬牙，再度想要攻击……

“滚开！”姜夜霖扭头，双眸血红，咬牙切齿地一挥掌，强劲的气浪将墨长恭扫飞出去，狠狠砸入一旁的泥土中，他感觉胸膛甚至都凹陷了进去，骨骼犹如已经寸寸碎裂，一时间连爬都爬不起来，只吐出一口血来。

“你为何不告诉我你还活着？！”姜夜霖颤抖地看着苏邪钦，“你知不知道我……”

苏邪钦没有让他说完，手中的剑便刺了出去，扎入了姜夜霖的胸膛。

剧痛使他闷哼一声，他的胸口顿时绽放出一团浓郁的灰色灵光，一朵朵灰色的幽冥之花盛放，灰色灵能犹如扎根一般牢牢攀附入身体内。

姜夜霖猛的咳出一口血，他伸出右手扣住苏邪钦握剑的手臂，“你的体内……灵力为何……”

突然间他明白了，那股想要操纵他身体的灰色灵能，就是他感觉异样的祸首！

他催动灵能，在体内与那异样灵能抵抗，并且想办法破解，但是……

那灵能却丝毫不受影响，一点一滴侵蚀着他的意识，控制着他的肉身，逐渐夺走他对于自己灵能的控制权，而他，竟然毫无反抗之力！

姜夜霖浑身肌肉暴涨，青筋狰狞地凸显，他看向苏邪钦，发现对方正在……流泪……

不要……不要哭……

姜夜霖心痛得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用小刀一片一片切割，他好想要抱住苏邪钦，告诉对方他有多后悔，有多自责……直到他以为失去了对方，后悔莫及的时候，他才真正清楚，对方到底有多么重要……可惜眼下的他，无论如何努力都动弹不得。

求求你……不要流泪，不要哭。

姜夜霖艰难地扯出一个微笑，“苏邪钦，早知道一切会变成这样，我绝对不会放过一刻与你亲密的机会……”他咳嗽起来，“我好像总在追寻着什么，但直到我以为我失去你以后，才醒悟，一切得失，也有取舍……”他的语气颤抖起来，“我不能做一个不忠不义的人，因为那样我就不是我，可就算我不再是我，只要能让你平安，能让你活着，我什么都可以不管顾……即使得到一切，失去你于我又有何意义，我这一生，舍弃什么，也不能舍弃你……”

他就快要挺不下去，可就在这时，手腕上的冰凉让他快要退散的神识重新聚拢。

姜夜霖手腕上的墨蓝色手链再度发出莹润的亮光，这光如同一盏灯，在黑暗中指引着姜夜霖前行，让他得以找到反向，不再迷失自我。

姜夜霖重新汇聚起大量灵气，硬生生逼退了体内那股邪气的灵能，甚至自己体内的黑色灵气，自胸口处缠绕上了苏邪钦的佩剑，闯入了对方的体内，将那异样的灵能彻底逼退了出去。

苏邪钦体内灵能一散，身体便像抽去了骨骼，软绵绵地摔落下去。

姜夜霖飞身冲向他，落地前将他抱住并旋转身体，整个护住了他。

“苏邪钦，没事了……没事了！！”姜夜霖抱住苏邪钦不放手，嘴唇哆嗦着喊道，他的声音沙哑，似乎想要通过声音告诉自己，对方真的没事了。

苏邪钦轻喘着气，睁开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脸庞，眼神总算缓和了些许。

“刚才那是什么？！”

墨长恭颤抖着嗓音问道，他的身旁站立着郭尚，对方已经用傀儡术操持着两名修士将墨长恭左右架起。

“我问你！你手上那是什么？！！”墨长恭见姜夜霖只怀抱着苏邪钦，完全不理会自己，声调高涨几倍，让身侧两人架住他往前走了几步。

“墨璃……墨……墨璃为何、为何会在你这里？”墨长恭颤声道，“这，这是他的东西……”

姜夜霖这才冷冰冰看向他，“墨长恭，我说要让你死得轻松些，我收回刚才的话。”他抱着苏邪钦缓缓起身，周身的黑色雾气像水一般流出，在地上汇聚一片。

墨长恭仍然有些发懵，他仍然喃喃着：“那是他的东西……那是我、是我送给他的东西……”他忽然歇斯底里地叫起来，“他居然把残魂留在墨璃上了啊？！为什么！？为什么？！！”

姜夜霖眸光冰冷，却没有立刻动手。

“你几时寻到的墨璃？！啊？！”墨长恭似乎瞬间苍老得可怕，“他的残魂还剩多少……啊？刚才为了救你，会不会已经没了……啊？你说啊！你说啊！”

姜夜霖垂眸看了看手链，果然，那上面的白色云纹，现在已经没有丝毫了……

“苏前辈……”姜夜霖喃喃，“这份恩情……晚辈如何偿还……”

“姜夜霖！把墨璃给我！！”墨长恭已经癫狂了，他体内的黑色灵能犹如烈火一般奔涌而出，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席卷向两人。

姜夜霖脚下的黑色灵能如同潮水汹涌而去，他紧抿着薄唇，目露凶光，双臂环着苏邪钦，将他牢牢固定在自己怀里。

“轰隆——”两股巨能狠狠撞击在一起，爆炸声震耳欲聋，余威扫过众人。

郭尚表情木然地将自己操控的两个修士挡在自己身前，那两人被溢出的灵能挤压成了肉饼，他却完好无损，内心没有丝毫波澜，仿佛为他挡下灾祸的只是两个提线木偶罢了。

墨长恭被灵能击得倒飞了出去，在空中翻滚了一圈，跌落在地上，他的腹部被砸出一个巨大窟窿，一朵朵妖艳的血花绽放在他的周围，他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郭尚，”姜夜霖冷眸看向对方，“你要如何？”

郭尚木然看了一眼墨长恭，后者咳出一口血，不甘心地说道：“郭尚，为了将来的郭氏，你快杀了他！！”

郭尚收回视线，面无表情道：“我可以走了吗？”

“……”

郭尚说完当真转身离开了。

“郭尚！！回来！！咳咳……”墨长恭恼恨地喊出声，对方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已经一无所有了。”姜夜霖缓步来到墨长恭面前，俯视着他，“你本来可以全身而退的，不是吗？”

墨长恭望着郭尚离开的方向，良久才将目光收回，苦笑一声，“呵，你又怎么知道，我不退是因为我以为我本能对付你……”

“墨长恭，真是悲哀到可笑……”姜夜霖搂紧了苏邪钦，“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反而越发能够理解你，我本应该单纯地愤恨你，一心只想杀死你，没成想，越到后来，我越能与你感同身受……何其讽刺……”

墨长恭怔了怔，粲然一笑，“呵……感同身受……说得简单，你心爱之人，不是还活着么……”

“对，”姜夜霖满眼柔情地看着怀里的人，“好在他活着……”

“那你有什么资格，说感同身受？！这份痛处没有落在你头上，你凭什么认为你能理解我？！”墨长恭咆哮起来，“你还有底兜着！我却已经下落得太久了啊！！！”

“对于这个，我很抱歉。”姜夜霖微微闭上眼睛，片刻后睁开来，“就在这里结束吧。”

黑色的灵能席卷向地上的墨长恭，后者苍老的身体迅速被抽噬干瘪，最后只剩下了一副破败的躯壳。

“苏邪钦，一切都结束了。”

那黑色的雾气融入姜夜霖的体内，他看着怀中之人的脸，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苏邪钦想要说些什么，却丝毫发不出声音，只能浅浅望着对方。

“好想你……”

姜夜霖低下头，轻轻吻住了苏邪钦的额头，接着一点一点移动向对方的鼻尖，嘴唇。

“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再也不会……”他低声细语，亲吻密集地落下来，每一个吻，似乎都卷带着不少灵能，钻入了苏邪钦的体内。

苏邪钦渐渐感觉身体有了回应，四肢百骸就像干旱的土壤重新迎来了春雨，被灵能浇灌恢复了新生。

“唔……姜……”苏邪钦的喉咙渐渐有了反应，他努力喊出对方的名字，“姜……”

姜夜霖吻住他的唇，换吸间，他只是更加搂紧了对方，“我在……我在……”

苏邪钦溃烂的皮肤结了更深的痂，他的四肢重新拥有了力气，他感受到姜夜霖源源不断的灵能通过吻汇入了自己的身体，修复着自己残损的灵根，让他重新有了灵能。

大雨将两人彻底打湿，他们忘我地吻在了一起。苏邪钦的伤势在愈合，他体内流淌着的灵能也在修补他的身体，两个人的身体都在急速变化恢复。

“阿月……”苏邪钦喘着粗气，终于完整地说出了对方的名字。

“我在……”姜夜霖看着对方的脸，那些痂被雨水打得脱落，露出光滑新生的白皙肌肤，对方此刻就像一只刚刚破壳的小鸡仔，身上还挂着不少蛋壳。

姜夜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他抬手将苏邪钦脸上一块飞起的痂揭去，露出了对方年轻漂亮的脸颊，这张脸上的五官精致得犹如艺术品般，不论姜夜霖看了几次，仍然会为之惊叹。

“阿月。”苏邪钦低喃道，他忍不住凑近对方的脸，用嘴唇碰触对方的脸颊，“你方才说，片刻不离想和我亲密，是真的吗？”

姜夜霖面上一红，呼吸紊乱，“啊……现在，现在还有别的事呢……”他边说边用手挡住了苏邪钦吻过来的嘴唇。

“所以不是真的吗？”对方纤长的睫毛挂了雨滴，显得他实在动人。

“当然是真的！”姜夜霖有些急，随即又补充道，“不过，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好。”苏邪钦握住姜夜霖的手。

“这一次，再也不要放开了。”姜夜霖回握住他的手，微笑道。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