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蒲团上未再言语,陶阳坐在后面的沙发上也是一语不发。
就像是再比谁先沉不住气。
“师父,让我做个明白鬼行不行?”思忖良久,跪久了伤的还是我自己的身子,就算我能沉住气,我这个小身板也撑不住。
“刚开始上课就顶撞老师,我带你时间也不长,规矩也教过你,还是说你在家里——”
“师父!”这句话要是说出来,就很重了,说一个人没有家教,那是最伤人心的斥责。
“怎么了?不能说吗?”陶阳的语气越发冰冷。
“倘若我说,我从来没有顶撞过老师呢?”
“难不成还是人家老师告黑状?”(补记:我当初怎么就忘了跟贾老师打个赌呢?)
我心头一惊,起身回转,冲着陶阳跪了下来,“师父,我本不想同您说,从小到大我习惯了报喜不报忧,我不想让任何人为我担心,我是在我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的,如今他们年事渐高,我不想让他们担心,所有事情我只拣好的说,不好的事情,我会直接让它烂在心里。我父母工作忙,我更不愿意他们为我操心,他们本就是当老师的,我乖一点,他们就省心一点。”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师父,我选择孤身一人北上求学,不是冲着德云社的名气,也不是冲着您的名气,也许我一路过关斩将拿到入学资格和当初口盟弟子这个光环有一定的关系,但是我做出这个选择,是因为我爱这一方舞台,我爱每一折戏文里的唱词,我六岁的时候就说将来一定要做一名戏剧演员,昆曲也好京剧也好,我爱的始终是传统的文化。”
“我的老师说过,如果我选择走学业,一样可以活得精彩。我从不会后悔我的选择,因为没人逼着我必须走这条路。”
“师父,这,才是顶撞。”我抬头看着陶阳,“如果说我只是在语文课上背了苏东坡的词,只是在办公室里逆来顺受地重写我本就写好的作业,如果这样就算顶撞的话,只能说,咱们这就是遂了黑粉的愿,您知道我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听见语文老师说什么吗?”我抬手将泪水向上抹去,“她说,不过也是德云社这种野路子的,再好有什么用,终究上不得台面。”
“我不过是在重写的周记说我一定要活得精彩,让所有觉得我不行的人,承认是他们眼拙。”
“为什么不告诉我?”
“德云社不是人民币,不是人人都爱,有喜欢的就有讨厌的,没必要为了黑粉浪费精力,不值得。”
“我是说,为什么受了委屈不告诉我?我是你师父,以后报喜不报忧这种事情,就不要再继续了。师父就在这里,受了委屈就尽管来告诉师父,多一个人分担压力,总归也好受些。”陶阳半蹲下来,把我抱在怀里,轻轻拍着我的后背。
蓄积了多年的委屈在这一刻喷涌而出,泪水也在这一瞬决堤,我没有倔强地将泪水向上抹去,任由它打湿了陶阳的衣襟。
“师父~”
“苒苒,傻孩子。受了委屈,怎么能不告诉家里人呢?”
哭了好一会儿,我才堪堪止住了泪水,在祖师爷像前拜了三拜请了规矩,捧到了陶阳面前。
“规矩不可废,弟子顶撞师父,实属不该,请师父责罚。”
陶阳拿走了戒尺,但是并没有打我,而是把它又放了回去。
“苒苒,你应该学会坦诚,这个世界需要你用心来感受,而不是简简单单走个过场,我们都不是圣人,没必要永远发散正能量。”
也是从这一次开始,我的心结也逐渐打开,直到很多年后的现在,我才知道这只是陶阳和我班主任老师联合起来的一出戏,语文老师告黑状倒是真的,只是我们班主任也跟陶阳说了实情。
“这个孩子似乎心里藏着事,您是孩子师父,平时也要多关心一下孩子。”
据说我班主任老师就是这样跟陶阳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