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细沙般悄然流逝,转眼已是春暖花开的时节。长安的春日总带着几分醺然的暖意,微风拂过,庭院中的海棠花摇曳生姿。房府的廊下,房遗爱正蹲着,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女儿房遗珠与九皇子李钰身上。两个孩子坐在石阶上,手忙脚乱地喂着兔子。他们的动作虽稚嫩,却透着一股天真的专注。阳光穿过枝叶洒在他们身上,一个粉雕玉琢、娇俏可爱,一个虎头虎脑、憨态可掬,咯咯的笑声像银铃般轻快地在空气中荡漾开来。
房遗珠郡主“爹!你看我跟九哥谁喂的兔子更胖!”清脆中带着些许青涩的声音响起,房遗珠举起一片菜叶,回头喊道。两条小辫子随着她的动作欢快地甩动着,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神情。她今年五岁,眉眼间隐约能看出高阳公主的模样,却比母亲多了几分灵动和活泼。自四年前第一次在宫宴上见到李钰起,她便一口一个“九哥”地叫得亲热,丝毫没有生疏之感。这些年,高阳公主借着探望皇帝或拜见房德妃的名义,频频带着女儿出入宫廷,为的就是让房遗珠与李钰多些相处的机会。或许是因着两家族的默契,这段缘分也渐渐在孩子们之间生根发芽。
房遗爱(高阳公主驸)房遗爱笑着伸手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心底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另一番思虑。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十年,从最初的茫然失措到现在勉强站稳脚跟,深知房家的地位并不稳固。高阳公主性子张扬,当年因与辩机和尚之事闹得满城风雨,虽有太宗偏爱,但在李治一朝始终是被边缘化的角色。而他自己顶着“草包驸马”的名号,在朝堂上更是毫无话语权。若是再不早做打算,房家迟早会陷入险境。
高阳公主(李淑)这时,高阳公主的声音从廊下传来,“遗爱,陛下刚派人来传话,说是晚些要过府坐坐。”她穿着一身石榴红的襦裙,鬓边斜簪着一支赤金步摇,明艳中透着几分桀骜。“能有什么事?”她语气轻松,却带着一丝调侃,“多半是来看他那宝贝九皇子的。你没瞧见,钰儿跟珠儿好得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前些日子珠儿还缠着我问,说能不能让她永远不和九哥分开呢。”
房遗爱(高阳公主驸)房遗爱心头一动,目光不经意扫向正在玩耍的两个孩子。“公主觉得……九皇子如何?”他试探性地开口,语气刻意放得随意。九皇子李钰是嫡出,如今深得李治喜爱,若是房家能借此机会攀上关系,往后或许能少些风波。然而,他心里也清楚,这些年长孙无忌虽已力不从心,但长孙家仍是朝堂上的庞然大物,而长孙冲逐渐接手家业后,权势依旧不容小觑。况且,长孙冲尚的是先帝与长孙皇后的嫡长女长乐公主,若他选择站在某位皇子身后,那对其他势力无疑是一记重拳。
高阳公主(李淑)高阳公主皱起眉,声音低了些,“你想掺和储位之争?”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警告,“王皇后的儿子,背后站着长孙家和王家,看似稳妥,可武媚娘那边也不是省油的灯。再说,陛下的心思谁能猜透?一旦有心人捅到陛下耳中,咱们这点小心思怕是落不到好果子吃。”她顿了顿,目光看向两个孩子,“不过,若珠儿真能成为太子妃,将来母以子贵,倒也不是坏事。”
唐高宗李治正说着,宫里的内侍已然到达府门。李治果然直奔李钰,见到两个孩子玩得开心,脸上的笑意也柔和了几分:“珠儿这孩子倒是比宫里的丫头们活泼多了。”
房遗珠郡主听到李治的声音,房遗珠立刻拉着李钰跑过去,奶声奶气地行礼后说道:“陛下伯伯,九哥说要教我骑小马,您能让太仆寺的叔叔给我备一匹小矮马吗?”
唐高宗李治李治闻言不禁笑出了声,弯腰把房遗珠抱起来,问道:“你九哥都还没学会骑马呢,怎么倒想着教你了?”他转向李钰,“钰儿,你愿意教珠儿吗?”
湘王李玥(少年)李钰奶声奶气地回答:“愿意!父皇,珠儿妹妹是我最最好的朋友!”
房遗爱(高阳公主驸)房遗爱适时接话:“孩子们玩得好是缘分。前些日子珠儿还跟我说,想一直跟九皇子做伴呢。”他说得含蓄,眼角却留意着李治的表情变化。
唐高宗李治李治沉默了片刻,目光在两个孩子间来回扫视。房遗爱出身功臣之家,高阳公主虽是他的妹妹,两人关系却谈不上亲密。再加上前几日去长孙府中看望长孙无忌时,遇见了长乐公主的八岁女儿,那孩子比李钰和房遗珠稍大一些,显然也是皇后拉拢的重点对象之一。相比较房家这样的驸马家族,长孙家无疑是更显赫的存在,但近年来长孙家的权势因娶到长乐公主而愈发膨胀,这让李治不得不谨慎对待。若能通过联姻将房家绑到九皇子这边,倒是可以平衡一下长孙家的势力。他微微笑了笑,“孩子们的事,顺其自然便好。不过……钰儿和珠儿确实投缘,如果将来真有这份心意,那也是美事。”
这话虽未挑明,但意味深长。房遗爱与高阳公主对视一眼,眼中皆闪过一抹了然。
高阳公主(李淑)送走李治后,高阳公主才松了口气:“你倒是胆子大。不怕陛下觉得我们野心太大?”
房遗爱(高阳公主驸)“富贵险中求。”房遗爱望着院中散落的花瓣,语气平静,“而且我能看得出来,陛下也有意撮合。他需要有人制衡长孙无忌,我们需要靠山,这是双赢。”
日子如流水般飞速逝去,房家与九皇子的关系渐渐成了宫中公开的秘密。房遗珠几乎三天两头往宫里跑,要么去立政殿找李钰,要么拉着倾城公主李长乐跳皮筋,俨然成了宫中的常客。王皇后看在眼里,对这个可能成为未来儿媳妇的小女孩也多了几分真心疼爱——毕竟房家虽不是顶级世家,却是皇亲国戚,有这一层助力总是好的。
武昭仪(武媚娘)武媚娘自然也听到了一些风声。这些年,她为李治又诞下了一位皇子——李旦。原本以为新生的孩子可以稍稍填补她对李钰的思念,但事实并非如此。每当看到李旦粉嫩的小手小脚和纯净的脸庞,她的心底总会浮现出李钰的模样,以及那个令她几近疯狂的决定。她并非没有后悔过,但那念头转瞬即逝。想到这个孩子将来极有可能登上天子之位,她便觉得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这一日,她独坐于蓬莱殿,指尖轻轻翻动着厚重的卷宗。内侍明心轻步上前,低声提到房遗珠近日频繁出入立政殿的事。武媚娘闻言,眉梢微挑,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淡淡道:“房遗爱倒是会钻营。”
宫女灵儿“据说,王皇后私下已向陛下提起过,想等孩子们再大些便定下亲事。”明心补充道,“高阳公主那边也应了,只等陛下点头。”
武昭仪(武媚娘)武媚娘合上卷宗,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细微的声响。“房家想将赌注压在嫡子身上,倒也不是失策。只是……”她的唇角微扬,目光中却透着几分冷意,“他们怕是忘了,这后宫的风向,向来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善变。”她视线转向窗外,庭院深处一片静谧,“去,备一份礼物,明日我亲自去一趟房府。”语气淡然,却暗藏锋芒,“他们未免太心急了些。纵使陛下有意为李钰寻些靠山,这些年,其他皇子身边的人岂是好相与的?尤其是皇后养子、如今的太子李忠,他又怎会轻易让出那太子之位?而皇后那边,眼下尚不便轻举妄动。等合适的机会,派个伶俐的小宫女稍作提醒便够了。至于高阳公主……”她沉吟片刻,“还是要我亲自走一趟。”
次日,武媚娘带着太平和安静到访房府时,房遗爱正给房遗珠讲童话故事。看到武媚娘进来,他心里一咯噔——这位可是狠角色,她来的目的必定不容小觑。
高阳公主(李淑)“武姐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高阳公主缓缓起身,语气中带着一丝冷淡的疏离。当年,正是她主动做东,将武媚娘从感应寺接回皇宫,助其重新赢得李治的垂青。然而如今,那份笃定早已消散殆尽。初见武媚娘时,她一身素净衣衫,目光宁和,仿佛彻底放下了繁华与奢靡。谁曾想,回到皇宫不过数年,她便如一把锋利的匕首,悄无声息地刺入了权力的核心。萧淑妃的下场便是明证。高阳公主虽不常介入后宫争斗,却也看得分明:那位看似温婉的女子心机深沉,手段百出,竟连一向善斗的萧淑妃都节节败退,最终只能退居幕后,专注于孩子之争。这样的武媚娘,叫高阳不得不生出几分忌惮与悔意。
武昭仪(武媚娘)武媚娘打量了一番房遗珠,笑着说道:“听闻珠儿近来长进不少,特意来看看。这孩子眉眼真好,将来定是个有福气的。”说着,她示意宫女呈上一个锦盒,“这对羊脂玉镯,是我的见面礼,希望她能一直这么开心。”
房遗珠郡主房遗珠却摇了摇头,仰着头直白地说:“小姨母,我不要镯子,我想要九哥那样的木马。”
武昭仪(武媚娘)武媚娘被她的天真逗笑了,“好,回头我让人给你送一个更大的来。”话锋一转,她看向房遗爱和高阳,“说起来,陛下昨日还念叨,说钰儿和珠儿感情好,若是定下亲事,该请些什么人做见证呢。”
房遗爱(高阳公主驸)这话看似平常,实则暗含试探。房遗爱不动声色地答道:“都是孩子们的缘分,全凭陛下和皇后做主。”他心中明白,武媚娘这是来敲打他们,提醒他们谁才是后宫真正的掌权者。
夕阳西下时,房遗珠抱着新得的木马,坐在廊下等李钰——她特意让人去宫里传话,说有好东西要给他看。房遗爱站在她身后,看着女儿期待的侧脸,忽然觉得这大唐的棋局,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但无论如何,为了房家,为了女儿,他都得走下去。
远处传来马车声,房遗珠立刻蹦了起来:“是九哥来了!”
房遗爱(高阳公主驸)房遗爱望着那辆缓缓驶入府门的马车,轻声道:“是啊,你的九哥来了。”而他们房家的未来,也随着这辆马车一步步驶向那深不见底的宫廷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