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母教训的是……儿媳只是心疼阿念,她一个女儿家,血染双手,肩上还扛着这么重的担子,她本就不易,如今却还要背上污名……仲麟也是,这外头都将他传成什么样了,儿媳只是心疼他们呀……”
“心疼?”太夫人打断她,她说话的语速不快,却像是小锤敲在实心木头上,沉甸甸地落在人的心头,“你若是真心疼你的两个孩子,便该替他们守好后方,管好府邸,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魏夫人被提点过许多次了,她也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但她就是心里难受。
太夫人叹息一声,今日她说的这番话朱氏能听进去三分已经算是好的了,她与其希望朱氏想清楚些做事,倒不如多指点指点乔氏,让她来处理府中事务来得稳妥。
魏劭从前院过来,穿过回廊经过妹妹院中就听见里面传来些欢声笑语,想着刘琰和苏娥皇的事情他便步子一转到了院内,就见念姝在两三个婢女的簇拥下往廊檐下伸出的横木上挂风铃。那是一只小巧精致的铜风铃,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下面系着几片薄薄的玉片。见那几个婢女说说笑笑开心的模样,就知道那一定是她们的主意。
而念姝似乎总是很“宠”她身边的这些姑娘,那几个小婢女皆仰着脸看她,眼中满是期待,其中一个还小声地提醒着她要注意角度,而她的神情很平静,可细看她的神情,就能看出她与平日里不同的柔软和温和,她没有一丝不耐烦,垂着眼睛,专注地调整好风铃的位置,细致地系好绳结。
有清冷的风拂过,那新挂上的风铃便发出几声清脆的叮当声响,玉片轻轻相碰,声音空灵又悦耳。
小婢女们叽叽喳喳地围绕着她,又是扶梯,又是张开手的想要护着她,直到一人余光瞟见了他。
“呀!是巍侯!”
“巍侯来了。”
几个小婢女神色收敛,规规矩矩地站好。
念姝坐在梯子上转头看来,阳光勾勒着她精致的侧脸轮廓,让她的面庞有些朦胧遥远。她未立刻下来,而是将风铃的两条细穗轻轻捋顺后,才缓缓放下手臂,从梯上跳下。
“兄长怎么来了?”现下各地都要修渠,又近年关,事务繁杂,他应该很忙才是,今日竟有空来她这里。
“路过。”魏劭带着笑意点了点上头的风铃,“听见有声响,就想着进来看看。”
念姝让几个老实得跟鹌鹑一样的小婢女先退下,转身扶着梯子抬到一旁:“外头冷,哥哥要是不忙就随我到里间坐会?”
阳光透过风铃的玉片,在她的裙子上投下些细细碎碎的光斑,少女身形高挑,但看着很单薄,纤瘦到不像个武将,而略有些苍白的脸色,更让她像个久病的文官。
魏劭很是恍惚,总感觉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呀,想当初妹妹被寻回家时,还未到他胸口,只是个半大不大的孩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