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府内,暖阳倾洒,将庭院照得明亮而温暖。蒋梅荪身着一袭家常锦袍,衣摆随意地垂落在座椅边,眉眼间尽是初为人父的喜悦与温柔。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出生不久的孩子,夫人刘氏也在一旁眉眼含笑,温柔地看着这一大一小。
宋墨刚踏进庭院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一家三口温情的画面让他脚步不自觉地顿住。
“砚堂,来了怎么不快进来,饭菜都做好了,就等你了。”蒋梅荪抬起头,一眼瞧见门口的宋墨,脸上的笑意瞬间更浓了,热情地扬声招呼道。
“舅舅舅母,这是我给表弟准备的满月贺礼。”宋墨回过神来,快步走进庭院,递上手中的礼盒。礼盒用红绸精心包裹,边角处还绣着寓意吉祥的云纹,不难看出他在准备这份礼物时花了多少心思。
“来,砚堂,你来试着抱抱。”蒋梅荪抱着孩子站起身,眼中满是期待。
“舅舅,我、我不会,别再摔着表弟。”宋墨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怕什么,平时打仗不见你畏畏缩缩,抱个孩子就吓成这样?莫非你跟郡主成婚后有了孩子,也打算一直躲着不敢抱?”蒋梅荪笑着调侃,大步走到他跟前,不由分说地把孩子轻轻递到他怀里。
宋墨的身体瞬间僵住,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双手机械地接过孩子,胳膊伸得笔直,脸上的紧张与无措愈发明显,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刘氏在一旁看着宋墨这副模样,忍不住捂嘴轻笑:“砚堂,别这么紧张,放松些,孩子没你想得那么脆弱。你看,像这样,轻轻托住他的小脑袋。”说着,刘氏上前,温柔地帮宋墨调整姿势,让孩子更安稳地躺在他怀里。
“瞧,表弟这是跟你投缘呢,一到你怀里就这么乖。”
宋墨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孩子身上,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他不禁幻想着,自己与卿卿成婚后,是不是也会有一个这般可爱的小生命,他一定会做一个好父亲。
几日后,皇帝的急召打破了这份宁静,蒋梅荪不得不即刻回京。
临行前,宋墨神色关切,眼中满是担忧。
“舅舅,要不要我陪您一同入京,路上也有个照应。”
蒋梅荪摆了摆手,脸上带着一贯的沉稳笑意,“不必了,想来陛下也是想问我海灾的事,我与陛下自幼的情谊没什么可担忧的,多年未见我还要与他叙叙旧呢。”
宋墨望着舅舅远去的背影,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那种不安就像一层阴霾,笼罩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没过多久,手下来报,定国公府被缉影卫包围。宋墨心急如焚,偷偷潜入府中,找到了舅母。
“现下这架势,怕是全家都逃不过,这是你舅舅唯一的血脉,砚堂,你先带他离开吧。”
宋墨望着舅母决然的眼神,深知此刻容不得半点犹豫。他紧紧将襁褓中的孩子护在怀中,咬着牙,低声道:“舅母,您放心,我不会让表弟身上沾到一滴血。”
一行人连夜离开福亭,在一处庄子落脚,竟偶遇窦昭,窦昭告诉他,朝中大臣们皆弹劾定国公和宋墨忤逆抗旨,私缴污款开仓放粮。
“为今之计,让朝臣们纷纷落井下石,定国公独木难支,陛下疑心忌惮可消,此事应会小惩大诫,为保时局安稳,往后会更加重用定国公。”窦昭冷静地分析道。
宋墨听着窦昭的分析,觉得其不无道理,再三道谢后,他将孩子暂时交由舅舅的故交谭庄主照料,毅然踏上了归京之路。
一连打点了十几日,宋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趁夜翻了公主府的墙,来到了陈绛宁的窗前。
窗门被敲响,声音很轻,却在寂静夜里格外清晰,“卿卿,是我。”
陈绛宁正坐在窗前发呆,手中的绣活许久未曾动过一针,听到熟悉的声音,她猛地站起身,手中的绣布滑落,几步奔到窗前,小心翼翼地打开窗户。
宋墨翻窗而入,将她紧紧抱住,连日来的疲倦在这一刻似乎都找到了栖息之所,他紧绷的神经终于能松下来。
“回来这几日忙着奔走处理舅舅的事,今夜总算是能来见你了。”宋墨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所以你瘦了,也憔悴了。”陈绛宁心疼地看着他,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
宋墨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再苦再累都值得。好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就等明日舅舅的船靠岸,等他进宫与陛下见上一面,说不定晚上就能回家与我们团圆了。”
“我偷偷探过陛下的口风,他不会对定国公怎么样的。只是这次海灾,牵连甚广,朝堂上下都盯着呢,总得有个交代。”陈绛宁轻声说道,试图让他安心。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急切与惶恐:“卿卿,等舅舅的事彻底解决,我们便成婚吧,我真的一刻都不想再等了。我曾做过一个无比可怕的梦,在梦里,我眼睁睁地看着你一点点消失,无论我怎么呼喊、怎么追逐,都抓不住你。那种彻骨的绝望与无助,真实得如同亲身经历,就好像上辈子发生过一样。自此恐惧便如影随形始终紧紧缠绕在我心头,一刻都未曾消散。”
她微微仰头,眼中笑意盈盈,目光坚定而温暖,轻声说道:“梦境都是虚幻的,你看,我现在就在你眼前,真真切切、完完整整。”
“命运既然让我们相遇相爱,就不会轻易将我们拆散。”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二人身上,映出相拥的剪影。窗外,微风拂过树梢沙沙作响,似在为他们的吟唱祝福。
所有的不安与恐惧都被爱意驱散,他们深知,无论前方等待的是什么,彼此的爱都足以抵御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