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族一群人围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年指指点点,有人在山下发现了他,凌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他苍白干裂的嘴唇和干涸的血迹。他的衣衫破旧不堪,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血洞和口子,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全是淤青和擦伤的痕迹,看上去十分凄惨。
白烁挤进人群为他治伤,梵樾也在此刻看清了那个少年,视线下移到那人脖间的竹笛上,梵樾的瞳孔骤然一缩,那竹笛上独特的纹路,竟与自己亲手给奇风做的一模一样,他心中一紧,疾步上前,双手颤抖着抚摸上竹笛。
“奇风…”梵樾声音颤抖,带着一丝不敢置信,轻轻唤道。
云笙闻言,迅速挤过人群来到梵樾身旁,没想到在这危险重重的石族,竟然这么巧,遇到了梵樾的弟弟…
房内,白烁为奇风检查伤势后,神色凝重地说道:“他身上的伤太重了,不仅有外伤,似乎还有内伤,而且气息十分微弱,我得赶紧为他疗伤,不然情况会很危险。”
梵樾和云笙站在一旁,焦急地看着白烁忙碌的身影,心中满是担忧。梵樾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自责,如果自己能早点找到奇风,他就不会遭受这么多痛苦。
经过白烁一番努力,奇风的伤势暂时得到了控制,但他依旧昏迷不醒。梵樾守在奇风的床边,一刻也不敢离开。
许久后,奇风的眼皮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中满是迷茫与虚弱。
“你是谁…”
奇风虚弱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几乎难以辨认,他的眼神里透着深深的戒备,似乎对眼前的一切都感到陌生又恐惧。
梵樾见状,眼眶瞬间红了,他微微俯下身,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急切又温柔地说道:“奇风,我是阿樾。”
奇风的目光在梵樾脸上游移,似乎在努力从记忆深处搜寻熟悉的影子。过了好一会儿,他那黯淡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微光,干裂的嘴唇微微动了动,艰难地吐出:“哥……”
梵樾紧紧握住奇风的手,那双手瘦骨嶙峋,皮肤粗糙干裂,与记忆中那个活泼好动的少年判若两人,梵樾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痛意蔓延至全身。
“奇风,当年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与我有关…”
在梵樾的追问下,奇风直言虎族所寻找的紫瞳少年并非自己,而是梵樾。
“你天生就是一副紫瞳,虽然从来不说,可我知道你心里一直介意这件事,后来我偷偷联系了换眼瞳的术法,将你的紫瞳换到了我的眼睛里。”
“那是你十四岁时发生的事,你忘了,十五岁那年你从山崖上甩了下来,失去了之前的记忆。”
“阿爷和族人都已经做出了选择,我还能说什么…”
奇风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梵樾的心间,原来这么多年,替他承受痛苦的是自己最亲的弟弟。
“阿樾?”云笙看见梵樾从房内走出,一言不发的往外走,她唤他他也不应,心中涌起一阵不安,急忙快步跟上梵樾。她伸手拉住梵樾的胳膊,急切地问道:“阿樾,到底怎么了?奇风跟你说了什么?”
梵樾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看向云笙的眼神里满是痛苦与自责,嘴唇颤抖着却半晌说不出话来。许久,他才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而哽咽,将奇风所说的一切告知了云笙。
“原来我才是那个紫瞳少年,当年虎族要的人是我。阿爷和族人为了保护我,全都选择了沉默,全都选择了牺牲奇风……”
云笙听着梵樾的话,心中亦是震惊与心疼交织。她轻轻将梵樾拥入怀中,想要给予他些许安慰,可千言万语在此时都显得苍白无力。
“阿樾,这不是你的错,你当时也不过是个孩子,又怎会料到这些。”云笙轻声呢喃,手掌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梵樾的后背。
“阿笙…我究竟是谁?紫瞳少年又意味着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选择保我的命,奇风替我遭受了所有苦难,他的腿…灵脉尽断,再也站不起来了,他该有多疼…”
这一切的根源竟是自己。他以为自己是在努力保护身边的人,可事实却是,他才是那个给奇风带来无尽痛苦的罪魁祸首。
梵樾在云笙的怀里,身躯微微颤抖,内心被痛苦与自责填满。他怎么也想不到,命运竟跟他开了如此残酷的玩笑。
“阿笙,我真的好痛苦,我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哭出来吧,阿樾,把心里的痛苦都释放出来。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度过这一切。”
在云笙的怀里,梵樾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痛苦,从来无泪杀伐果断的皓月殿主此刻泪水夺眶而出,肆意流淌在脸颊。
就算是哭,梵樾也只能无声的悲悯。
云笙心疼地将梵樾抱得更紧,她内心做了一个决定。
安抚好梵樾后,云笙敲了敲奇风的门,她走进房间,只见奇风正靠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眼神中已经有了些许神采。他看到云笙进来,微微动了动身子,想要坐得更直些。
“奇风,你别乱动,好好歇着。”云笙快步走到床边,轻声说道,“我是梵樾的——”
“我知道,阿樾都跟我说过了。”奇风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或许我该叫,嫂嫂。”
云笙微微红了红脸,轻轻点了点头,“我来是想说,梵樾他现在非常痛苦,他觉得是自己害你承受了这么多苦难。他一直在自责,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奇风垂下眼帘,看着自己那双毫无知觉、瘦弱得不像话的腿,沉默了片刻后说道:“这不是他的错,他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是想把你这些年受的委屈一笔带过,我知道这一切对你来说太不公平。所以,如果可以我会尽力弥补。”
“比如,你这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