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前 冷泉宫
瑱宇决然地献祭出自己的心,用以填补那至关重要的隐心,在那弥漫着诡异气息的空间里,重昭的身躯剧烈颤抖,周身被一层散发着幽光的黑暗力量所笼罩。
瑱宇的生命气息随着献祭的进行而迅速消散,他的面容逐渐变得干枯,身形也如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然而,他的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近乎病态的满足,似乎完成了他此生最为得意的使命。
“恭…迎…尊…上…”瑱宇用尽全力,从干裂的嘴唇中挤出这几个字。
陌离缓缓睁开了双眼,他微微仰头,任由那隐力在周身肆意盘旋,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扭曲而残忍的弧度。
“净渊…”
“你我故友重逢,本尊送你一份大礼可好…”
那语调拖得极长,满是戏谑与恶意,仿佛在酝酿着一场可怕的阴谋。
陌离缓缓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在空气中轻轻划过,隐力顺着他的指尖涌动——
而后,脱手而出,朝着某处而去。
净渊跟梵樾就没有消停过一会儿,从早争到晚,两人之间有永远吵不完的架,较不完的劲。
云笙夹在中间,刚开始还试图调解,可到后来根本劝不住,索性便由着他们去了。
月光将大地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可皓月殿内却又“战火纷飞”,两人再次杠上了。
“凭什么你要留下来,本尊也要抱着笙笙睡。”
净渊一脸不满,梵樾毫不退让。
“你抱什么抱,这本来就是阿笙与本殿的床,本殿能允许你留在皓月殿已是破例。”
“若不是看在笙笙的面子上,本尊岂会稀罕留在这。”净渊不屑地撇嘴,语气中满是高傲与轻蔑。
“那你就走啊,没人拦着你!”梵樾毫不示弱,言辞犀利地回击。
净渊转而看向云笙,眼神瞬间变得温柔似水,声音也变得轻柔起来,带着几分蛊惑地说道:“笙笙,跟我走,我们回紫月山的家,就像从前那样过着只属于我们的日子,没有外人打扰多好,我们多种些花草,养些宠物,在山坡上搭一个温暖舒适的凉亭,每天喝着茶看看书,看着花园,听听鸟鸣,等着夕阳西下,沐着云霞绚烂,望着月上枝头。”
梵樾一听,顿时急了,大声反驳道:“阿笙与我情投意合,好不容易走到一起。你又凭什么说带走就带走?就凭你岁数大,还是凭你脸皮厚不要脸?”
“本尊与天同寿,与地同生,自然不用担心岁月蹉跎,你不过普通妖族,几千年后化作一抔黄土,短命鬼。”
“负心汉——”
“短命鬼——”
“负心汉——”
“短命鬼——”
激烈的架势仿佛要将整个皓月殿的屋顶都掀翻,云笙终于忍无可忍,“噌”地一下站起身,双手叉腰,大声喝道:“你们两个有完没完!”
“从现在开始!你们俩都给我出去,谁也别想再进来,都给我好好反省反省!”
云笙一边说着,一边毫不留情地将他们俩往门外推。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重重关上,紧接着,便是“咔嚓”一声锁门的声音。
两人看着那紧闭的房门,愣了片刻,随即抬手便开始用力敲门,一边敲一边扯着嗓子大声喊道:“笙笙(阿笙)!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吵了!”
然而,屋内毫无动静,云笙铁了心要让他们吃点苦头,根本不予理会。
夜越来越深,凉风飕飕地刮过,吹得两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哼,都怪你,现在好了,连累我也没地方睡。”梵樾没好气地瞪了净渊一眼。
净渊冷哼一声,“呵,明明是你先挑事,还好意思怪本尊?若不是你一直无理取闹,笙笙岂会将我们赶出来。”
两人实在是互相看不惯对方,于是扭头,各自朝着相反的方向气鼓鼓地走开了。
静谧的房内,那道隐力悄无声息却又迅猛异常地没入云笙眉心。她的秀眉紧紧拧在一起,贝齿死死咬住下唇,几欲渗出血来。
不要…不要…
她看见陌离以重昭的性命威胁茯苓替他抓捕妖族,她看见那些无辜妖族或老迈体弱,或年幼懵懂,在恐惧中瑟瑟发抖,她看见鲜血汩汩流淌,他们一个个倒下,再没了声响。
最后,她看见陌离笑的邪肆——
“醒来吧,我的…”
“杀器。”
她猛的起身,眼中再没了往日的温柔与灵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杀意,如行尸走肉般穿过皓月殿的长廊。
皓月殿地牢内,关押着的满是前来闹事的仙族。他们本以为不过是一场寻常的纷争,却没想到妖神会突然临世,局势瞬间失控。起初,他们还在低声抱怨,彼此咒骂着,对自己被关押在此处满心不甘,心中充斥着愤怒与无奈。
可当云笙那如同鬼魅般的身影出现在地牢入口时,他们瞬间安静下来。
地牢内的火把在墙上摇曳,昏黄的光影映照在云笙那毫无表情的脸上,更添几分阴森。
一名胆大的仙族弟子忍不住开口:“你……你想干什么?”
“噗嗤”一声,剑气狠狠斩在他身上,鲜血飞溅而出,洒落在地牢的地面上,洇出一片刺目的红。
仅仅沉寂了一秒钟,地牢内传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与惨叫声。
片刻后,又彻底静了下来,那是死一般的寂静。
仙族的血气纷纷没入云笙的眉心,云笙的身影在血气的环绕下,显得愈发诡异。她缓缓抬起头,望向地牢的出口,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
晨曦初露,净渊早早便起了身,满心都是要去见云笙的欢喜。他步伐轻快地来到云笙房前,却惊见房门大开,原本紧闭的门锁从内部生生斩断,一同留下的还有些许隐力的痕迹。
几乎是刹那间,净渊的脸色陡然阴沉下来,他心中已然有了清晰的判断,来不及多想,转身如疾风般迅速掠去,只留下一道残影。
没过多久,梵樾手端着精心准备的早餐,满脸笑意地朝着云笙房间走来。然而,当他看到那大开的房门和断裂的门锁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正准备追去之时,天火神色慌张,气喘吁吁地飞奔而来。
“殿主…不好了,地牢里的仙族……”天火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