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食堂里人声鼎沸，她们排队打饭时，林暖突然用胳膊肘碰了碰她：“看，那就是周屿。”

沈知遥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在食堂的角落，一个清瘦的男生独自坐着吃饭。他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部分眉眼，但侧脸线条清晰利落，确实好看。

似乎感受到注视，周屿突然抬起头，目光直直地向她们这边看来。沈知遥来不及移开视线，就这样与他对上了。他的眼睛很特别，不是林暖说的“亮”，而是深沉，像秋天的深潭，平静下藏着说不清的情绪。

只一瞬，他就低下头继续吃饭，仿佛刚才的对视从未发生。

“怎么样？”林暖小声地问。

“吃饭吧。”沈知遥收回目光，心里却泛起了一丝奇怪的感觉。那双眼睛，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晚自习结束以后，沈知遥最后一个离开教室。她习惯在放学后去操场看台坐一会儿，这是她三年来雷打不动的习惯。看台最高处，可以望见远处城市的灯火，和更远处模糊的山峦轮廓。

今晚的月色很好，操场上还有几个跑步的身影。沈知遥坐在熟悉的位置，从书包里掏出随身听，塞上耳机。陈慧娴的《千千阙歌》流淌出来，这是妈妈最喜欢的歌，随身听和磁带都是妈妈留下的少数物品之一。

妈妈两年前离开了家，说是去外地工作，但沈知遥知道她不会回来了。父母谁都没有正式提离婚，但分居已是事实。爸爸变得沉默寡言，经常加班到很晚，家成了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

有时沈知遥觉得，自己可能也会像一阵风一样，悄无声息地从这个城市消失，不会有人注意。

一曲终了，她摘下耳机，四周安静得出奇。跑步的人都走了，操场空无一人。秋风已经带上了凉意，她裹了裹外套，准备回家。

起身时，她注意到看台下方有个身影一闪而过，很快消失在夜色中。那身影有些熟悉，但她没多想，只觉得是巧合。

回家的路要经过一条小巷，路边的灯坏了一盏，忽明忽暗地闪烁。沈知遥加快脚步，心里有些发毛。就在这时，她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不紧不慢地跟着。

她走快，脚步声也快；她慢下来，脚步声也慢。恐惧攥住了她的心脏，她不敢回头，只是越走越快，最后几乎跑起来。

“知遥。”

突然有人叫她的名字，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沈知遥吓得僵在原地，心跳如鼓。

一个身影从旁边的岔路走出来，是那个转学生，周屿。

“吓到你了？”他站在路灯下，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我看有人一直跟着你，所以...”

沈知遥回头，巷子尽头确实有个模糊的身影，看到周屿出现后迅速转身离开了。

“谢谢。”她松了口气，同时又觉得这相遇太过巧合，“你怎么在这里？”

周屿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栋旧楼房：“我住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