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莎蒙德的婚礼

奥利弗庄园的清晨弥漫着玫瑰与糖霜的甜香。简站在客房窗前，看着园丁们最后调整婚礼花架上的白蔷薇。她轻轻抚摸右手无名指上的蓝宝石戒指——今晚，在私人家庭晚宴上，她和圣约翰将正式宣布订婚。这个安排远比在别人婚礼上宣布得体得多。

"简？"玛丽·里弗斯敲门进来，手里捧着一个缎面盒子，"奥利弗小姐送来的。"

盒子里是一条珍珠项链，与简发间的珍珠发夹正好相配。附着的卡片上写着："给我最欣赏的女子教育家——愿我们都在婚姻中找到自我。罗莎蒙德。"

"她真大方，"玛丽帮简戴上项链，"看来她完全放下对圣约翰的执念了。"

简望向镜中的自己。淡金色礼服衬得她肤色如玉，蓝宝石胸针与戒指交相辉映。比起一年前那个初到桑菲尔德的朴素家庭教师，如今的她多了份沉静的自信。

"时间到了，"玛丽轻声提醒，"婚礼要开始了。"

教堂里，罗莎蒙德·奥利弗挽着父亲的手臂缓步走来。她穿着时下最流行的蓬裙婚纱，金发间钻石发饰熠熠生辉，但最动人的是她脸上纯粹的幸福笑容。新郎格比斯先生——那位年轻的工业家，眼中的爱意几乎要溢出来。

简注意到圣约翰站在牧师身旁协助仪式。当他念诵经文时，声音低沉而庄重，目光却不时瞥向宾客席中的简。那种默契的温柔让简心头微热。

婚礼结束后，花园宴会洋溢着欢声笑语。简端着一杯柠檬水，欣赏着精心布置的花架。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视线——爱德华·罗切斯特站在喷泉旁，身着考究的黑色礼服，鬓角已现银丝，但身姿依然挺拔如昔。几位贵妇人对他指指点点，他却泰然自若地品着香槟。

"看来我们的前雇主也收到了邀请，"圣约翰不知何时来到简身旁，"要过去打招呼吗？"

简深吸一口气："一起。"

罗切斯特转身看到他们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恢复了彬彬有礼的微笑："里弗斯牧师，爱小姐。恭喜你们的订婚——奥利弗小姐刚刚告诉我这个好消息。"

简惊讶地看向圣约翰，后者微微点头："我们准备在今晚的家庭晚宴上正式宣布，不过看来秘密已经泄露了。"

"不必紧张，"罗切斯特的嘴角扬起一个真诚的弧度，"我真心为你们高兴。"他转向简，"伯莎从佛罗伦萨来信说阿黛尔进步神速，已经开始学习意大利语。她让我转达谢意——感谢你没有在法庭上作证反对她。"

简握紧了圣约翰的手："我只是说了实话。伯莎夫人从来就不该被那样对待。"

阳光穿过玫瑰花架，在三人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这一刻如此超现实——简曾深爱过的男人，与她即将嫁的男人，竟能如此平和地交谈。

"我下周启程去波士顿，"罗切斯特打破短暂的沉默，"准备投资一所新型学校。伯莎的建议让我意识到，教育或许是种赎罪的方式。"

圣约翰若有所思："如果您需要教学大纲的建议..."

"我会很感激，"罗切斯特郑重地说，"虽然我不配得到你们的帮助。"

简突然发现，卸下桑菲尔德主人光环的罗切斯特，反而显出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谦和魅力。那个曾经傲慢地宣称"我比你好二十倍"的男人，如今学会了低头。

舞会开始后，简坐在露台边休息。月光如水，将她的珍珠项链染成银蓝色。圣约翰端着两杯香槟走来，罕见地松开了牧师领的第一颗纽扣。

"累了吗？"他递给她一杯酒。

简摇摇头："只是在想人生的奇妙转折。一年前我还是桑菲尔德的家庭教师，如今..."

"如今你是一位即将去印度办学的教育家，"圣约翰接上她的话，"也是我最珍重的伴侣。"他犹豫片刻，"今天你与罗切斯特先生的交谈...让我很敬佩你的宽容。"

简望向舞厅内旋转的人群："不是宽容，是释怀。就像你说的，何必带着过去的枷锁走向新生活？"

圣约翰突然单膝跪地，在月光下执起她的手："虽然已经给过你戒指，但我还想正式问一次——简·爱，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子吗？不是作为我的附属，而是平等的伴侣，与我共同面对印度的挑战？"

珍珠在简的颈间微微发烫，如同她此刻的心。她倾身向前，第一次主动吻了圣约翰的额头："用我的整个生命回答：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