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的阳光

托斯卡纳的艳阳穿透纱帘，在拼花地板上投下菱形光斑。伯莎·梅森放下正在阅读的《神曲》，看着阿黛尔在露台上用法语给新结识的佛罗伦萨贵族少女朗诵诗歌。女孩十六岁的身姿如初绽的百合，嗓音里已找不到当年阁楼阴影的痕迹。

"夫人，"女仆轻声通报，"皮蒂宫的画廊主管到了。"

伯莎抚平墨绿色丝绸裙装的褶皱。三个月前，她在乌菲兹美术馆的沙龙上随口提及想系统学习艺术史，今天佛罗伦萨最权威的专家就带着教案登门——这种被尊重的感觉，比罗切斯特当年用珠宝堆砌的讨好珍贵百倍。

"梅森女士，"学者鞠躬，"您对波提切利研究的资助令整个学术界感激。"

伯莎示意仆人上茶。她变卖部分珠宝设立的"安托瓦内特奖学金"，正帮助三十多位平民女孩接受教育。这笔钱原本是罗切斯特最后支付的赔偿金，如今成了斩断枷锁的利刃。

下午茶时分，别墅迎来了画家小团体。阿黛尔娴熟地用意大利语招呼客人，端上杏仁饼干的样子像个地道的佛罗伦萨淑女。当话题转向但丁时，她甚至能引用《新生》中的段落——这是简·爱打下的文学基础，如今在意大利阳光下结出果实。

"您女儿令人惊叹，"一位雕塑家对伯莎低语，"完全看不出经历过..."

"每个人都带着看不见的伤疤前行，"伯莎晃动着红酒杯，"重要的是教会她们把伤痕绣成花纹，而非藏在衣袖里。"

日落时分，理查德带来了英格兰的消息。他展开《泰晤士报》，社会版赫然刊登着罗切斯特在波士顿创办学校的新闻，配图里那个曾经傲慢的男人正在帮盲童触摸凸字圣经。

"想不到啊，他居然会做善事。"伯莎

"简和圣约翰下周启程去印度，"理查德递过一封信，"这是她写给阿黛尔的。"

信纸散发着淡淡的薰衣草香。简用工整的笔迹描述着婚礼细节，最后写道："教师最大的骄傲，是看到学生飞出比自己更远的航线。你做到了，亲爱的。"

伯莎走到露台边缘，俯瞰佛罗伦萨错落的屋顶。暮色中，阿黛尔正与艺术家们讨论着下周的威尼斯之行，手势优雅如真正的意大利少女。十五年前那个被锁在阁楼的女人，绝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能在阳光下看着"女儿"如此自由地成长。

"要听好消息吗？"理查德为她披上披肩，"法庭刚刚冻结了罗切斯特最后一笔海外资产。他再也伤害不到任何人了。"

伯莎轻笑出声："亲爱的弟弟，你以为我还在乎那个男人吗？"她指向阿黛尔，"我的复仇在这里——活得比所有预期都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