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顿的冬夜

查尔斯河畔的煤气灯在雪夜中晕开团团暖黄。罗切斯特放下钢笔，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港湾学校"的建校章程终于完成，墨迹未干的羊皮纸上，他的签名比桑菲尔德时期少了些花体装饰，多了几分朴实的力道。

壁炉上的银相框里，阿黛尔寄来的最新肖像照微微反光。女孩穿着佛罗伦萨学院的制服，背景是圣母百花大教堂的穹顶。相框旁摆着简的结婚通告剪报——《惠特克劳斯纪事报》上豆腐块大的版面，远不如当年他计划中的盛大婚礼。

"先生，"秘书敲门，"有您的加急信件。"

火漆印上是熟悉的梅森家徽。罗切斯特皱眉拆信，里面却滑出一张支票——来自"J.E."的又一笔匿名捐款，数额足够装备整个视障教室。附言只有一行字："每个孩子都值得被看见。圣诞快乐。"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罗切斯特突然抓起外套冲进风雪中，步行三英里来到尚未完工的校舍。工人们早已下班，空荡荡的走廊回荡着他的脚步声。在南翼尚未挂牌的图书室里，他点燃油灯，从内袋掏出随身多年的银酒壶。

"敬你，简·里弗斯，"他将酒洒在未上漆的地板上，"你教会我看清自己的灵魂。"

酒精在木地板上蜿蜒如泪痕。恍惚间，他仿佛回到桑菲尔德的宴会厅，看到那个躲在角落的小家庭教师，她朴素的灰裙在珠光宝气的宾客中像只不起眼的麻雀。如今这只麻雀飞向了印度丛林，而他被困在波士顿的雪夜，为曾经轻视过的灵魂献上迟来的敬意。

黎明时分，工人们发现校长睡在图书室的建材堆上，手里攥着设计图，铅笔标注着"简·爱厅——所有书籍需配备盲文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