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轩58

强光像被打碎的玻璃，一片片从宋亚轩眼前剥落。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像羽毛一样飘着，落进某个温暖又熟悉的地方。等视线聚焦时，鼻尖先捕捉到了味道——旧书发霉的气息混着海盐的咸，像极了刘耀文书房里那本被他翻烂的《时空悖论》。

"耀文？"

她试探着喊出声，声音撞上四周的镜面墙壁，碎成无数个"耀文"飘回来。这个空间像是被镜面切开的魔方，每个平面都映着不同景象：有的镜里是穿着高中校服的刘耀文在打瞌睡，有的镜里他浑身是血倒在实验室，还有的镜里他正单膝跪地，手里拿着枚戒指在颤抖。

宋亚轩的目光被最中间那面镜子吸住了。玻璃地面上，刘耀文单膝跪着，银灰色毛衣上全是裂纹，像是快要碎掉的瓷娃娃。他右耳后那道流星形状的疤痕正闪着红光，和17岁那个下午新鲜出炉时一模一样。

"你怎么在这里？"宋亚轩跑过去蹲在他面前，刚想碰他的脸，手指却直接穿了过去。冰凉的触感让她缩回手，这才发现玻璃地面映出的倒影里，刘耀文的下半身已经快要透明了。

刘耀文抬起头，冰蓝色的瞳孔里浮着水光。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徒劳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的手腕。他的指尖穿过她皮肤的瞬间，宋亚轩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像是有根针在扎她的心脏。

周围漂浮的文字碎片突然开始旋转，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宋亚轩这才注意到整个空间像个巨大的图书馆，那些文字碎片其实是散落的书页。最中央悬浮着一本没有封面的巨书，书页边缘还在不断生长，看起来像本永远写不完的故事。

"这是什么地方？"

她试图站起来，却发现双脚像被钉在了玻璃地面上。视线不由自主地被身边漂浮的一页泛黄纸张吸引，那纸上用刘耀文特有的潦草字迹写着："今天看到轩轩在社团招新处摔了跤，马尾辫散开的样子很可爱。帮她捡眼镜的时候碰到她的手，差点被她当成变态打。"

宋亚轩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触碰到那张纸。

"！！！"

像是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她整个人摔进了纸页里。

刺眼的阳光让她眯起眼睛。耳边是蝉鸣，鼻尖是青草和泥土的味道。宋亚轩发现自己站在后山的小路上，面前那棵老槐树比记忆里还要茂盛，枝桠间卡着个蓝色的鲸鱼风筝——是她17岁生日时刘耀文送的那个。

"抓稳了！"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宋亚轩抬起头，看到穿着白T恤的少年正像猴子一样爬树，阳光透过树叶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跳跃，右耳后那道刚划开的伤口还在渗血，混着汗水流到下颌线上。

"小心点！风筝不要了！"她下意识地大喊，声音带着哭腔——和当年一模一样。

刘耀文低头冲她咧嘴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他单手抓住树枝晃了晃，另一只手去够风筝线："不行，这可是我攒了半个月零花钱买的。赔不起你我就得以身相许了。"

话音刚落，他脚下一滑。宋亚轩惊恐地看着他直直摔下来，本能地张开双臂想接，却只接住了漫天飞舞的蓝色风筝碎片和...一声闷响。

少年趴在地上不动了，右耳后的伤口还在流血，在草地上汇成小小的血珠。宋亚轩扑过去跪在他身边，手指颤抖着探他的鼻息。

"喂！刘耀文！你别吓我！"

他突然翻过身，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进怀里，草地上的血珠在阳光下变成了亮晶晶的红色糖纸。刘耀文用沾着草屑的手指刮了下她的鼻子，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沙哑："骗你的。小哭包，还是这么不经逗。"

宋亚轩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心疼。她抬手按住他耳后的伤口，指尖触到温热的血液："都流血了还笑！跟你说了风筝不要了！"

"傻瓜。"刘耀文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伤口上，眼神亮得惊人，"这样你就能记住我了啊。以后看到这个疤，就想起是为你摔的。"

记忆突然像被按下快进键。宋亚轩看到自己在沙滩上用树枝画蛋糕，刘耀文从背后捂住她的眼睛说"猜猜我是谁"；看到实验室里他把白大褂披在她肩上，自己穿着短袖发抖；看到暴雨夜他背着她跑过三条街，运动鞋踩在水洼里溅起老高的水花...

"！"

宋亚轩猛地被拽回现实，胸口剧烈起伏着。她还跪在玻璃地面上，但周围的镜面全都变了——每个镜里都是刘耀文的尸体。车祸现场变形的方向盘上沾着他的戒指，实验室爆炸后的培养舱里漂浮着他的白大褂，医院的病床上他胸口插着管子，监护仪发出刺耳的长鸣...

"不..."她下意识地后退，后背撞上一个冰凉的东西。

抬头看时，中央那本巨书正翻开在她面前。书页上投射出立体影像，是暴雨夜的实验室。宋亚轩看到自己站在影像里，浑身湿透地抓着刘耀文的胳膊："你说过要永远在一起的！流星夜你说的！"

影像里的刘耀文猛地甩开她的手，脸上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冰冷："根本没有流星夜承诺！那是你伪造的记忆！我接近你不过是为了你的适配体数据！"

"不是的..."宋亚轩捂住耳朵摇头，"你不是这么说的...那天雨太大，你说等晴天再重新说一次..."

"时空观测结果：刘耀文存活率0.0%。"

冰冷的电子音突然在整个空间响起，所有镜面同时碎裂，飞溅的玻璃片在空中重组，变成107个宋亚轩的全息投影。每个投影前都躺着不同形态的刘耀文尸体，每个"宋亚轩"都在相同的位置抬头，露出一模一样的绝望表情：

"107个平行时空均验证同一结局。"

宋亚轩猛地低头看向面前的刘耀文。他的身体已经透明到能看到对面的镜面，右耳后的红光忽明忽暗，像快要熄灭的蜡烛。他的嘴唇还在动，宋亚轩凑近了才看清他无声的口型："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她抓住他逐渐消散的手，眼泪砸在玻璃地面上，瞬间凝结成血红色的珠子，"我们肯定能出去的！就像以前每次实验失败一样，我们可以重来！"

刘耀文的手指穿过她的掌心，只留下冰凉的触感。宋亚轩眼睁睁看着他的肩膀开始粒子化，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镜子碎片组成的投影还在同步播放不同时空的结局，107个"宋亚轩"的哭声重叠在一起，变成尖锐的噪音钻进耳朵里。

"选择程序启动。"

图书馆的墙面突然渗出红色粘液，在半空中凝聚成两个选项，像恐怖片里的血字：

【A.保留本体意识，销毁所有时空碎片】

【B.保留碎片存在，牺牲主时空本体】

镜面碎片突然剧烈震颤，107个刘耀文的幻影从里面走了出来。穿着校服的他膝盖上还沾着草屑，穿着实验服的他护目镜裂了道缝，穿着病号服的他手腕上还留着输液针孔...他们排着队走到宋亚轩面前，同时单膝跪下。

"选A吧。"穿着高中校服的刘耀文抬起头，右耳的伤口还在流血，"至少主时空的我们能活下去。"

"选我！"穿着银灰色毛衣的刘耀文突然抓住她的裤脚，声音哽咽，"轩轩，你说过永远不分开的！"

"别听他们的。"浑身是血的刘耀文挣扎着站起来，左腰的枪伤还在渗血，"选B，这样至少有107个我陪着你。"

107个声音同时说话，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和本体一样的疤痕，眼神里都是她熟悉的恳切与温柔。宋亚轩看着面前这些不同年龄不同状态的刘耀文，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约会时，他紧张得把可乐洒在她白色连衣裙上的样子。

"你们..."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蹲下来一个个触摸他们的脸颊。指尖穿过幻影时，她清楚地感觉到每个"他"都在颤抖，"你们都是真的..."

"我们都是爱你的证明。"107个声音同步说道，同时抬手摸向自己的右耳后。那里都浮现出相同的流星疤痕，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红光。

身后的红色粘液突然化作尖刺状的屏障，开始缓慢向中央收缩。宋亚轩感到后背一阵灼痛，回头看见屏障上布满了记忆碎片——全是她和刘耀文吵架的画面。

"快选！"系统的电子音带着不耐烦的电流声，"屏障收缩速度将在六十秒后加速。"

刘耀文的身体已经消散到胸口，只有肩膀以上还保持着人形。他看着宋亚轩，冰蓝色的瞳孔里第一次浮现出恐惧——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害怕失去她的恐惧。

"轩轩..."他终于发出了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对不起...又要你做选择..."

宋亚轩突然笑了，眼泪却流得更凶。她想起实验室里他捏着她的下巴说"你就是个麻烦"，想起沙滩上他用树枝画心形说"以后每个生日都来这里"，想起车祸瞬间他把方向盘转向自己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