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身量极高的年轻男子，身着玄色暗纹劲装，腰束革带，足蹬黑靴，身姿挺拔如松。
他背对着她，看不到面容，只能看到一个线条冷硬的下颌轮廓。
阳光落在他身上，仿佛都被那身玄衣吸了进去，透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
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周遭喧闹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几分。
“是凌将军！”有人低声惊呼，带着敬畏。
“幸好凌将军在此……”
凌将军？程曦心中微动。莫非就是那位年纪轻轻便战功赫赫，深受陛下信重，名动都城的凌不疑？
只见凌不疑将缰绳交还给匆匆赶来的、吓得面如土色的货主，低声嘱咐了几句。
那货主千恩万谢，几乎要跪下去。
处理好这边，凌不疑似乎才注意到身后这辆险些被波及的马车。
他缓缓转过身来。
程曦终于看清了他的正脸。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线紧抿，组合成一张极其俊美却过分冷峻的脸庞。
他的皮肤是那种常年在军中被风霜磨砺出的微深色泽，眼神深邃，黑沉的眸子里仿佛蕴藏着化不开的寒冰，看不出丝毫情绪。
他的视线扫过程曦的马车，在她因受惊而微微苍白的脸上短暂停留了一瞬。
那目光很淡，没有任何温度，却像带着实质的重量，让程曦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并未说话，只是微微颔首，算是致意，随即便转身，大步流星地消失在人群之中，仿佛方才那一幕只是众人的幻觉。
“这位凌将军……好生厉害。”云栽抚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道，“也……好生冷漠。”
程曦默默放下车帘，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马车重新启动，她的心绪却有些难以平静。
指尖无意识地蜷缩着，方才那一瞬的对视，那双冰冷而深邃的眼睛，在她脑海中留下了清晰的印记。
“是啊，”她轻声应道，像是回答云栽，又像是自言自语，“确实……与众不同。”
回到程府，又是一番忙碌。
拜见祖母、叔父叔母，与一众堂兄弟姐妹相见。
程家果然如她所料，人口众多。
三叔母桑舜华对她格外亲切，拉着她的手说了许久的话。
堂姐程少商性子活泼灵动，见到她便亲热地挽住她的胳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倒是驱散了她不少陌生感。
“阿曦，你回来了真好！明日万老夫人寿宴，你同我一起去吧，萋萋阿姊定然喜欢你！”程少商兴致勃勃地提议。
万萋萋是万将军的千金，与程家关系亲厚，程曦离京前也曾与她见过几面，印象中是个爽朗大气的女娘。
次日，万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
程曦随着程家女眷一同前来。
她今日穿了一身浅碧色绣缠枝莲纹的襦裙，乌黑的秀发绾成简单的双鬟髻，只簪了一支素银嵌白玉的簪子，并几朵小巧的珍珠头花，清新淡雅，在一片珠光宝气中，反而显得别致。
万萋萋果然还是老样子，一身红衣，明艳如火，见到她们便大声招呼着迎了上来。
她先与程少商嬉笑打闹了几句，目光转到程曦身上，顿时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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