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善见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眸色深了深，随即又恢复那副漫不经心的笑模样：“凌将军真是勤于公务，连路过书阁都这般……杀气腾腾。”
他故意曲解，又将注意力拉回图录上，“娘子，我们继续？”
程曦却有些意兴阑珊了，她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淡声道：“多谢袁公子指点，我有些乏了，先行告退。”
袁善见看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头，也没有强留，只将图录放入她手中，意味深长地道：“此书晦涩，娘子若有所惑，可随时来袁府寻我。或者……”他笑了笑，“去城西的墨香茶楼亦可，我常在那里与友人论学。”
程曦没有接话，只福了一礼，拿着书卷转身下楼。指尖触碰着微凉的纸张，心头却有些纷乱。
袁善见的敏锐和刻意接近，还有凌不疑，都让她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是夜，月朗星稀。
程曦心中烦闷，白日书阁的一幕总在脑中盘旋。
她索性让云栽取了工具和材料，在小院的石桌上摆弄起一个微型的连弩模型。
这是她根据《工械考》上的图示自己琢磨着做的，专注于此，能让她暂时忘却那些纷扰。
机括小巧而精密，她拿着小锉刀，小心翼翼地修整着一个卡槽，神情专注，连有人靠近都未曾察觉。
直到一个油纸包从墙头方向被轻轻抛了过来，“啪”一声落在石桌上，正好停在她手边。
程曦吓了一跳，猛地抬头。
只见院墙之上，凌不疑不知何时站在那里。
月色如水，流淌在他玄色的衣袍上，勾勒出他孤峭的身形。
他并未穿着甲胄，只一身简单的深色常服，墨发以发冠束起，少了几分白日的冷厉，多了几分夜的清寂。
“凌将军？”程曦愕然起身，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他怎么会在这里？还是以这种……翻墙的方式？
凌不疑的目光落在她手中尚未完工的连弩模型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落在那个油纸包上，声音依旧是那般没什么起伏：“赔你的。”
“赔我？”程曦不解。
“白日见你盯着西市那糖摊，”他言简意赅，顿了顿，又补充道，“没买到。”
程曦想起来了，今日从书阁回来路过西市，她确实多看了几眼那个卖糖人的老翁，因想着心事，并未停留购买。
可他……他当时不是骑马过去了吗？竟连这等细微之处都注意到了？
她迟疑地打开油纸包，里面赫然是一个胖乎乎的兔子糖人，耳朵尖还点着俏皮的朱砂红，栩栩如生，在月光下泛着诱人的琥珀色光泽。
“这……”程曦捏着糖人的小棍，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威名赫赫的凌将军，深夜翻墙，就为了给她送一个糖人？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趁热吃。”凌不疑说完，似乎便要转身离开。
“将军留步！”程曦下意识叫住他。
凌不疑动作一顿，回头看她，月光下，他的眼眸显得格外幽深。
程曦举了举手中的糖人，真心实意地道谢：“多谢将军。只是……此举于礼不合，且将军是如何……”她想问他是如何知道她住这个小院，又是为何要这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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