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张口,用手指轻轻捏住了她束发丝带的末端,就这么极其暧昧且缠绵的姿势,微微用力,将那根浅碧色的丝带从她发见抽了出来。
丝带滑落,程曦乌黑如缎的长发瞬间披散下来,衬的她苍白中透着嫣红的脸颊越发楚楚动人。
凌不疑將那根絲帶攥在掌心,迎著全場震驚、曖昧、難以置信的目光,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宣示意味,清晰地說道:
“赢家,总该有彩头。”
马球赛最终以一种谁也未曾预料到的方式落幕。
凌不疑当众与程曦共骑,甚至取下她束发丝带作为“彩头”的行为,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滴入了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各种流言蜚语以惊人的速度在都城蔓延开来。
程曦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了程府。
一路上,程少商和万萋萋试图安慰她,但看她神色恍惚,也只好默默陪着她。
凌不疑那句“赢家总该有彩头”,和他低头拿住她丝带时,那近在咫尺的灼热呼吸如同烙印般刻在了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种混合着羞愤、悸动、以及一丝被强行标记般的无措感,让她心乱如麻。
袁善见当时那骤然阴沉下去的脸色和紧紧攥住的拳头,也同样清晰。
回到自己的小院,屏退了云栽,程曦独自坐在妆台前,看着镜中披散着长发、面容惶惑的自己,只觉得一片茫然。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妆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两样东西。
一样是一封缄口的信函,信封是常见的样式,但右下角有一个极不起眼的墨点。
她拆开一看,里面是袁善见那熟悉的、工整中带着一丝不羁的字迹,内容只有寥寥数字:
“明日申时,墨香茶楼,论《流马阵图》。”
他竟还记得她在书阁时对《工械考》中流马图的兴趣?
还是说,这只是又一个见她的借口?
程曦捏着信纸,指尖微微用力
。他白日里那般急切地让她跳马,如今又递来这样的信……他到底意欲何为?
而另一样东西,则是一张折叠起来的、看似普通的便签,边缘甚至有些毛糙,像是从什么册子上随手撕下的。
打开一看,上面只有力透纸背、锋芒毕露的两个字:
“三更。”
没有署名,没有地点。
但程曦的心脏却猛地一跳,几乎瞬间就确定了写下这两个字的人是谁。
除了凌不疑,不会有第二个人。
三更?他让她三更去哪里?校场?还是……像上次一样,翻墙而来?
程曦看着镜中自己陡然变得通红的脸颊,和那双因为惊疑不定而微微睁大的眼睛,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两个人,一个邀她明日午后茶楼公开“论学”,一个唤她今夜三更私下相会……他们是将她置于何地?
“阿曦!阿曦!”程少商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她显然是听说了妆台留信的事情,急匆匆赶来,
“我听说……呃……”她看到程曦手中捏着的两张纸笺,以及她复杂难言的神色,顿时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