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给六宫都下了请帖,说宫里的花房养了好些春日里的花,她想遍邀六宫嫔妃赏春同乐。安陵容拿着帖子叹气,不由想到以前读书时最爱问的问题:能不去吗?然而答案是肯定的,不能。没病没灾的,总不好拂了皇后的面子。
安陵容到景仁宫是,大部分嫔妃都聚在一起赏花儿了,惠贵人还在养病,可以逃过这场聚会,淳常在已经在宫女的陪同之下满院子绕着跑了。齐妃,敦妃与富察贵人打着嘴舌上的机锋,皇后嫌她们烦得很,摆出一副和蔼地样子说:“剪秋啊,赐富察贵人到廊中坐下,再那个鹅羽软垫垫上,别着凉了。”富察贵人一脸被重视到了的样子,谢了恩坐下了。
安陵容看到一朵花瓣是有些香槟色的,但这时候没有香槟色这样的称呼,安陵容也不好意思问别人,花蕊与内圈花瓣是鲜亮的粉色,看样子是一丛月季,安陵容在心里把那盆花封为今天的花王。
一回头看到莞嫔,敬妃与欣常在三人并肩同来,正碰上富察贵人炫耀她的香粉,她说:“这是皇上吩咐内务府特地为我制的,既不伤害胎儿,又润泽肌肤。”
莞嫔恭维道:“富察贵人的脂粉香甜美如清露,果真是极好的东西。”
富察贵人难得说了句客气话,要送莞嫔一些香粉,莞嫔当然拒绝了。安陵容想,要是莞嫔是个脾气不好的,装着听不明白话,真跟她讨脂粉用,富察贵人今天能怄死在这儿。
“那也是,到底是皇上对我的一片心意,莞贵人如此客气,那我也就不勉强你收下了。”富察贵人笑得更开心了。
欣常在看不下去了,张嘴说:“既然是皇上的心意,贵人你就好好留着吧,最好拿个香案给它供起来,你说你这涂在脸上风吹日晒的,再把皇上的心意给晒化了。”
安陵容大感佩服,欣常在是有些刀子嘴在身上的,她说话可真有意思,加上欣常在是皇上在潜邸的老人了,论资历也不会有人给她脸子看,以后可要多跟欣常在一起玩儿才好。
“怡贵人也到了,咱们一块儿走吧。”欣常在知道富察贵人仗着出身老欺负安陵容,手伸过来一把挽住她,对身边的人说,“我最见不得她那轻狂样儿,好像谁没怀过孩子似的。”
安陵容说:“欣姐姐消消气儿吧,如今人家正在风头上呢,你何苦要跟她置气呢。”
走到正主跟前,给皇后,敦妃与齐妃挨个行礼请安,皇后随口问了一句:“欣常在,你们在说什么呢?”
安陵容与欣常在对看一眼:“欣姐姐说今天天气不错呢。”
齐妃特别喜欢皇后养的猫,提议天气好,把松子抱出来玩儿。
“齐妃最爱的就是松子那只猫了,来了成日要抱着,可莞嫔又最怕猫了。”皇后看着莞嫔说,“罢了,剪秋啊,把松子抱出来吧。”
剪秋嘴里调侃松子胖,正准备进屋去抱猫,却没想到松子自个儿跑出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安陵容看着这只猫有些心慌。
富察贵人看人到齐了,也搭着宫女的手走过来,齐妃看着松子:“皇后娘娘把松子养的可真好,又大了一圈。”
莞嫔道:“别人养猫儿养狗儿的,敬妃姐姐就爱养些与众不同的,她的玻璃缸子里,竟养了老大只乌龟呢。”
敬妃不好意思地解释说大乌龟好静,也好养,不用费什么脑子,也不拘着喂什么吃的:“我手脚粗笨,也养不好什么精细的。”
莞嫔笑着说:“敬妃姐姐要是手脚粗笨,那——”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敦妃打断了。
“敬嫔还没正式封妃呢,莞贵人就一口一个敬妃的喊着了,未免也太殷勤了,还怕以后没日子叫吗,急什么?”她还故意叫甄嬛莞贵人。
安陵容更显殷勤地附和道:“敦嫔娘娘说得是啊,这册封礼还没行呢,莞姐姐,咱们还是谨慎点儿的好。”
皇后等她们说完了,才出来和稀泥:“敦妃你也太较真了,有没有正式封妃有什么要紧,只要皇上心里认定她是敬妃就可以了。”
敦妃看着安陵容:“你如今封了个贵人便得意起来了,也不怕你的福气到头了。”说罢,又说起敬妃,“一个人真有福气也不怕等,若是那起子没福气的,差那么一时一刻也是不成的。”
齐妃抬起头安慰了敬妃几句,看到富察贵人,提醒她说:“哎呦,富察贵人赏花赏久了,妆都花了。”
富察贵人听了,赶紧从宫女手里取来脂粉往脸上拍。安陵容站在她身边,又一向对香料的气味敏感,富察贵人用的脂粉她那儿也有,只是这味道仿佛不对劲。
曹贵人夸了一句:“不亏是皇上赏的香粉,真的是好香呢!”惹得敦妃瞪她一眼。
安陵容还未来得及细想,不过一瞬,那只叫松子的猫仿佛突然发狂了一般朝安陵容这边儿扑过来,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看到松子就心慌了。
原本富察贵人处处为难安陵容,给了皇后可乘之机,她利用安陵容精通香料,给富察贵人的脂粉里添一味能使松子兴奋的东西,松子闻到气味,又是那样胖的一只猫,富察贵人要是毫无准备,恐怕就要重重地摔在砖地上了。
出于本能,安陵容在松子起势那一瞬间,飞快地挪到富察贵人身后,她摔倒时正好砸到安陵容身上,有了这个缓冲,安陵容在心里希望富察贵人不要小产。
安陵容不禁嘀咕,富察贵人这么欺负自己,自己还要尽力地去帮她,会不会太过圣母了一点呢。可孕妇毕竟是弱势群体,富察贵人欺负的是安陵容,如果这件事真的是天灾,作为与富察贵人结下梁子的安陵容恐怕会有那么一点点幸灾乐祸,觉得富察贵人失去孩子是她活该,因为她做事不仁不善,不应该成为一个母亲,可富察贵人出事,纯粹是因为皇后的嫉妒之心,她无法接受自己的丈夫有这么一大群嫔妃,更不能接受别人生下她丈夫的孩子,可她爱着皇上,无法改变和抹杀后宫的嫔妃,她就抹杀这些女人的孩子。安陵容认为,这是不应该的,即便有错也是皇帝的薄情,和嫔妃制度存在的过错,这些有孩子的没孩子的女人非常无辜。安陵容想通了,今天,不管皇后要害的是谁,她都会尽量地减少这个人所受的伤害。
等她回过神了,感觉自己的腰都快断了,众人也急忙围上来,将富察贵人扶起来,传来太医,富察贵人嘴里喊着疼,她说她好疼啊。莞嫔也不知怎么回事,被松子抓伤了脖子。没几个人关注压在底下的安陵容,倒是欣常在扶起来富察贵人,又来照看安陵容:“怡贵人,快起来吧,进屋里等太医过来给你也瞧瞧。”见安陵容拿手揉着腰,忙按着她的手说,“哎呦,摔到腰了吧,可不能乱揉。你说说你,那富察贵人可不会念着你的好,何苦垫在底下,伤了自己。”
淳常在噔噔噔跑过来,嘴里叭叭地说着:“安姐姐,怎么一会儿的功夫,你和莞姐姐都伤着了,你没事儿吧,莞姐姐她被松子抓伤了,脖子上好大的伤口呢。”
安陵容说:“我现在没事,你要是一直说,不扶我进去,那你安姐姐的腰恐怕就要断了。”
淳常在立马就停嘴了,和欣常在一起,一左一右架着安陵容进屋。皇后见了,安排剪秋给安陵容找地方休息,安陵容看到莞嫔白白嫩嫩的颈上触目惊心三道伤,心里有些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