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琅嬅（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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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瓷声里，弘历怀中璟瑟突然放声啼哭。琅嬅从容接过婴孩轻拍，鎏金护甲拂过皇帝手背："延禧宫新制的沉水香，倒比太医院安神方管用。"

青釉瓷片折射着烛光，映出弘历眼底阴霾。皇帝突然握住琅嬅手腕："皇后可知，慈云馆佛龛下藏着什么？"

摇光适时递上浸着玫瑰露的帕子，琅嬅慢条斯理擦拭指尖："皇上不如猜猜，潜邸正院的合欢树下埋着什么？皇上，还想故作不知吗，臣妾可不想皇上如此的...理所当然呢。"东珠耳坠扫过弘历剧烈起伏的胸膛，"瞧着青格格抄经时用的澄心堂纸，倒像是内务府上月短少的贡品。"

惊雷劈开夜色，照得琅嬅九尾凤钗寒光凛冽。弘历踉跄后退半步，面色惨白且无力，明黄袖口扫落妆台上一匣螺子黛。孔雀蓝粉末泼洒在地，恰似那年潜邸暴雨冲垮的胭脂河。

三日后太后寿辰，青樱呈上的百寿图被风掀起一角。琅嬅凤眸微眯，素心已掀开装裱夹层——洒金宣下竟藏着半阙先帝悼亡诗，什么意思，不言而喻。满殿死寂中，琅嬅含笑将永琏塞进太后怀中："童言无忌，皇额娘听听永福背的《孝经》可还齐整？"

婴孩稚嫩诵经声里，海兰突然扑向青樱，语气嘤嘤，抬眸看向太后，太后不言，海兰便道："是奴婢偷换的装裱！"琅嬅鎏金护甲轻叩青玉香炉，看着侍卫将嘶喊的海兰拖出殿外，禁足延禧宫小厢房内。青樱跪在满地碎玉中，伽楠念珠突然崩裂，十八颗香珠滚落丹墀。

"哀家记得..."太后逗弄着永琏突然开口，"先帝曾经赏过皇后一对伽楠木镇纸？"琅嬅示意摇光呈上雕着婴戏图的木匣，"正巧给青格格串个新念珠。"

细雨缠绵的深夜，素心回禀海兰在辛者库投井未果。琅嬅对镜卸下九尾凤钗，望着铜镜映出的婴戏图屏风："把暹罗新贡的伽楠香，分一半送延禧宫。"

素心微微一笑，行礼而去。

迦南香非迦南香。

更漏声里，延禧宫彻夜亮着的烛火，在暴雨中明明灭灭如将熄的香灰。

——

坤宁宫的檀香混着雨气氤氲开来，琅嬅倚在嵌螺钿紫檀榻上，鎏金护甲划过永琏襁褓上绣的八宝纹。摇光捧着盛满伽楠香片的掐丝珐琅盒跪在阶下，九枝连珠灯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

"皇上昨夜在养心殿摔了十二方澄泥砚。"寻意捧着内务府账册轻声回禀，孔雀蓝宫装衬得她眼角朱砂痣愈发鲜红，"说是要彻查潜邸旧物。"

琅嬅接过又琴递来的雪蛤羹，银匙轻叩碗沿惊起细微脆响："让造办处把前朝留下的澄心堂纸全送去养心殿。"伽楠香雾里，她望着屏风上婴戏图里放纸鸢的孩童，"再告诉青格格，皇上要重抄《金刚经》供奉慈云馆。"

惊蛰的雷劈开坤宁宫檐角的铜铃，素心捧着描金木匣碎步而入："咸福宫送来对伽楠木镯子，说是青格格跪了三个时辰求来的。"鎏金护甲掀开匣盖，十八颗香珠上刻着的梵文在烛火下泛着幽光。

"给珂里叶特氏送去。"琅嬅指尖掠过永琏脖颈间的赤金璎珞，"就说本宫赏她串新念珠，让她安分守己。"

雨打窗棂声中，延禧宫偏殿的海兰攥着伽楠珠串蜷在墙角。青樱跪在满地碎瓷里抄经，澄心堂纸被泪水晕开墨痕："姐姐...是我连累了你..."

"她要的是诛心。"海兰突然抓住青樱手腕，伽楠珠硌得两人掌心发红，"当年潜邸的合欢树..."

惊雷炸响，又琴带着四个粗使嬷嬷撞开殿门。雨水顺着油纸伞骨淌成珠帘，素心捧着鎏金手炉立在廊下："青格格好记性，还记得潜邸的树。"她将伽楠珠串掷在青樱膝前，"可惜树根泡了三日鹤顶红，开不出花了。"

青樱猛地抬头，伽南香混着血腥气冲入喉间。素心鎏金护甲划过她苍白面颊："娘娘让奴婢带句话——胭脂河冲走的可不只是合欢花。"

更漏声催得烛火一跳，琅嬅正给璟瑟系上端午辟邪的五毒荷包。摇光捧着洒金笺匆匆进来："延禧宫传来消息，青格格呕血昏迷了。"

"把暹罗进贡的伽楠香再送两匣去。"琅嬅将永琏递给乳母，鎏金护甲拂过妆台上雕着婴戏图的镇纸，"告诉太医，青格格抄经劳累，需用百年老参吊着精神。"

暴雨如注的深夜，海兰攥着半块玉佩闯进坤宁宫。鎏金护甲在孔雀蓝锦缎上划出裂帛声，琅嬅慢条斯理地逗弄着璟瑟腕间的金铃铛："当年潜邸正院..."

"奴婢愿去慎刑司！"海兰突然重重叩首，伽楠珠串迸裂在地，"只求娘娘放过青格格腹中..."

琅嬅轻笑出声，九尾凤钗在烛火下晃出寒芒："青格格的月事带，昨儿刚送进太医院。"她示意寻意扶起颤抖的海兰，"本宫倒好奇，你曾经去一趟慎刑司偷走的鹤顶红，是要送给谁呢？如此，你又是...如何说服慎刑司管事的。"

惊雷劈开窗纸，照见海兰惨白的脸。琅嬅将永琏的虎头鞋掷在她面前："回去告诉青格格，本宫许她给这个本宫的永琏抄往生经。"

次日清晨，素心捧着洒金笺立在延禧宫阶前。青樱跪接口谕时，伽楠香灰落在她颤抖的指尖："皇后娘娘说，乌拉那拉氏潜心礼佛，特赐伽楠香十斤，澄心堂纸百张，抄录《地藏经》供奉慈云馆。"

暴雨冲垮了宫墙边的胭脂藤，青樱握着半块碎玉坐在抄经案前。海兰捧着药碗轻声道："姐姐...若是您有孕..."

"她是要钝刀子割肉。"青樱突然将碎玉砸向墙面，伽楠香雾里传来琅嬅赏给永琏的金铃声响，"潜邸的合欢树...她是要我日夜悬心。"青樱淡漠地说着。

三日后太后召见，琅嬅抱着璟福踏进慈宁宫时，正看见青樱跪在满地碎瓷里捡佛豆。太后腕间的伽楠珠串突然断裂，十八颗佛珠滚过青樱渗血的手指。

"哀家听闻皇帝要重修潜邸？"太后逗弄着永琏颈间的金锁，目光扫过琅嬅的九尾凤钗。

琅嬅示意摇光呈上鎏金木匣："正要请皇额娘示下，合欢树根挖出的东西..."她掀开匣盖，半块沾着鹤顶红的玉佩让青樱猛然颤抖。

太后拨动佛珠的手顿了顿："皇帝近日睡得可还安稳？"

琅嬅浅笑嫣然，端丽的容色也明艳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