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十六岁的女孩,她的灵魂仿佛被分割成了两半。一半在努力地、甚至用力过猛地扮演着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和放肆;另一半,却永远冷静地、甚至是冷酷地悬浮在高处,监控着全局,计算着风险,约束着本能。
她的快乐,是真的快乐吗?
或许是。能在重重限制下争取到这一丝喘息,能亲眼看到书本上的风景,能暂时抛开实验室的沉重,她肯定是开心的。
但这快乐,又是如此的单薄和脆弱,像一层精心涂抹的油彩,下面掩盖着的,是远超年龄的责任、无法卸下的警惕、和主动割舍的牵绊。
晚上,木小狸又在群里发了一组九宫格照片,是她穿着民族服饰跳舞的搞怪瞬间,配文是:「舞蹈天赋碾压全场,建议国家队特招我,项目名称:气死孙颖莎~」
群里又是一片“骂声”。
林寒看着手机屏幕上木小狸那张笑得没心没肺的脸,又抬头看了看阳台上正接着电话、语气平静地远程指导实验室某个数据问题的木小狸。
两个身影重叠在一起,割裂又统一。
林寒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
木小狸并非不快乐,也并非在假装快乐。
她只是早已习惯了在这种沉重的枷锁下,精准地、最大化地、榨取着每一分属于她的、有限的快乐。
这不是纯粹的、无忧无虑的快乐。
这是一种带着镣铐跳舞的、清醒的、甚至有些悲壮的快乐。
林寒看着木小狸那副“用力过猛”的快乐模样,心里那股酸涩和憋闷越来越重。她觉得自己不能再一个人承受这种清醒的“心疼”了。
于是,在某天深夜,当木小狸终于因为白天的“疯玩”而累得沉沉睡去后,林寒打开了加密通讯设备,接通了张上将的私人线路。
屏幕那头的张上将似乎刚处理完文件,脸上带着疲惫,看到林寒还有些意外:“小林?这么晚?是小狸出什么事了?”语气立刻紧张起来。
“首长,”林寒的声音有些低哑,“她没事。她…玩得很‘开心’。”
她把“开心”两个字咬得有点重。
张上将松了口气,随即又皱起眉:“那你这是…”
林寒深吸一口气,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这几天偷偷记录的一些片段,打包发给了张上将。
那不是什么机密文件,而是一些零碎的视频和观察笔记:
视频1:木小狸在沙漠里对着镜头大笑比耶,但镜头一转,她迅速收敛笑容,拿出仪器测量沙丘坡度,并对着通讯器低声说:“三点钟方向可疑车辆已持续停留二十分钟,建议排查。”
视频2:美食街上,她举着巨大烤串,笑容灿烂,但在咬下去之前,她用极快的速度用袖口隐藏的微型检测仪扫描了一下食物。
视频3:民宿露台上,她看着星空,脸上带着少女的憧憬,手指却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着一串复杂的密码,那是她思考高能物理难题时的习惯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