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拒绝

　　解开这个结，远比黑进一个系统要难得多。

　　林寒知道，她们可能需要很长很长时间，才能让木小狸重新相信，那些“心疼”背后，并非是对她能力的质疑或对她选择的怜悯，而仅仅是…因为在乎。

　　仅仅是因为，他们看着她那样辛苦地扛着一切，会忍不住…想要对她好一点。

　　仅此而已。

　　但这句话，她现在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木小狸的实验室，变成了一座孤岛。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冷却液的味道，键盘敲击声密集而冰冷，取代了往日的吵闹和嬉笑。巨大的显示屏上，只有复杂的数据流和三维模型在无声地滚动。

　　林寒端着热牛奶走进来，脚步放得很轻。她把杯子放在桌角，木小狸头也没抬，目光牢牢锁在屏幕上跳动的光谱分析图上。

　　“小狸，休息一下，喝点东西。”林寒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

　　“放那儿吧。”木小狸的回答简短，没有温度，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的速度丝毫未减。

　　林寒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最终只是默默退了出去。门合上的轻响，在寂静的实验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样的场景，每天都在重复。

　　张上将的视频通话请求，十次有九次被直接转入语音信箱，唯一接通的那次，木小狸全程盯着旁边的数据屏，只用了三分钟汇报完项目进展，然后在张上将试图开口问点别的之前，干脆利落地切断了通讯。留给张上将的，只有屏幕变黑前，那张毫无波澜的、公事公办的脸。

　　国乒队的群里，偶尔还会有人尝试@她，发一些训练趣事或比赛花絮。木小狸的回复永远只有两种：对于技术讨论，她会甩过来一篇论文链接或数据包；对于闲聊，她要么直接忽略，要么回一句「收到，预祝佳绩」，客气得像官方机器人。

　　孙颖莎私下给林寒发消息：「林寒姐，小狸她…真的没事吗？她这样我有点害怕。」

　　王楚钦更直接：「她是不是还在生气？要不我们集体去负荆请罪？」

　　林寒看着这些消息，心里堵得难受。她该怎么解释？木小狸不是生气，她是一种更彻底的…封闭。她把所有可能引发“情感纠葛”的通道都焊死了，只留下最基础的工作接口。

　　她不再闯祸，不再讨价还价，不再用各种异想天开的主意把大家折腾得人仰马翻。她变得异常“懂事”，异常“高效”，也异常…遥远。

　　那种曾经让张上将头疼、让林寒无奈、让国乒队又爱又恨的鲜活和闹腾，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完美符合“天才院士”刻板印象的、冷静到近乎冷漠的工作机器。

　　张上将坐在办公室里，对着又一次被拒接的通话记录叹气。他宁愿木小狸像以前那样，跑来跟他拍桌子要经费，或者用各种歪理邪说证明她的项目多么重要，哪怕是把实验室炸了，也好过现在这种彻底的、无声的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