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扭

　　他甚至开始怀念起木小狸把他炸成彩虹小人的日子。至少那时候，她还在跟他互动，还在把他当成一个可以“对抗”的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个需要汇报工作的上级符号。

　　“我们是不是…做错了？”张上将第一次产生了这样的怀疑，声音里带着疲惫。

　　林寒站在一旁，沉默着。她无法回答。她知道，他们所有人的“心疼”叠加在一起，变成了一种沉重的压力，无意中践踏了木小狸最敏感的骄傲和自尊。那个女孩用这种决绝的疏离，筑起了一道高墙，既是在惩罚他们，更是在保护自己。

　　国乒队训练馆的气氛也低迷了不少。少了木小狸见缝插针的“骚扰”和毒舌吐槽，训练好像都少了点滋味。王楚钦对着木小狸之前送他的（恶作剧性质）的“防手滑纳米涂层”球拍发呆，马龙看着空荡荡的、往常木小狸会跑来霸占的休息椅叹气。

　　他们集体意识到，那个能把严肃的训练和科研都搞得鸡飞狗跳、却又莫名让人牵挂的小祖宗，好像真的被他们推远了。

　　这种“冷战”，比任何激烈的争吵都更让人难受。因为它无声，且看不到尽头。

　　林寒尝试过打破僵局。她买了木小狸最爱吃的甜品，放在她桌上，结果第二天原封不动地出现在食堂的共享区。她找借口讨论安保方案，木小狸只就技术细节进行交流，多一句闲话都没有。

　　她甚至故意在实验室“不小心”打翻了一杯水，弄湿了木小狸正在写的一叠草稿纸。若是以前，木小狸肯定会跳起来，气呼呼地数落她，然后一边抱怨一边和她一起抢救。

　　但这次，木小狸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说了句“没关系，有电子备份”，然后拿起干毛巾，默默地把水渍擦干净，全程没有看林寒一眼。

　　那种彻底的、不被需要的感觉，让林寒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们好像，真的失去她了。

　　失去那个会笑、会闹、会撒娇、会闯祸，鲜活无比的木小狸。

　　只剩下一个代号为“木院士”的、高效而冰冷的研究者。

　　这种失去，比任何明确的愤怒和指责，都更让人感到无力和绝望。他们被困在木小狸用沉默筑起的围墙之外，眼睁睁看着她越走越远，却连道歉和弥补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木小狸，根本不再给他们任何靠近的机会。

　　木小狸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有多别扭。

　　深夜，实验室里只剩下仪器运转的低沉嗡鸣。她蜷在宽大的工学椅上，屏幕幽蓝的光映着她没什么表情的脸。手指无意识地滑动着鼠标滚轮，文档上的字迹模糊成一片。

　　她知道自己对林寒、对张上将、对国乒队那群人的态度，近乎一种幼稚的冷暴力。她也知道，他们那些过度的“关怀”和“心疼”，是出于善意。

　　但她就是没办法坦然接受。

　　那种感觉，像是有细密的针尖扎在骄傲的神经上，不致命，却让人烦躁难忍，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