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云醒来的时候,连城已经走了有一段时间了。
她看着对面那张收拾整齐的美人榻,难得地发了会儿呆。
一开始重生的时候,虽然她表面没说什么,但心里其实是抱着那么些自傲的。
毕竟她知道很多未来的发展,对于连城,她也奢望过这一世他会不会爱上她。
可昨夜连城的态度,却让她觉得心灰意冷。
他对她的态度确实和上一世不一样了。
但这个不一样的他,似乎也不是她曾经爱的那个连城了。
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这个他统统不知道。
湘云坐在床上想了很久,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
罢了,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想了。
未来还有大把时间,她总有一天能想清楚的。
“小姐,您起了吗?”
恰好此时纱帐外传来了绿翘的声音。
湘云揉揉眉心,“起了,你进来伺候我梳洗吧。”
闻言,站在几丈外的绿翘才敢缓缓走入进来。
她打来一盆水,轻柔地为湘云洁面。
“小姐,这汉皇可真奇怪,昨夜明明都走了,怎么又倒回来了呢?您都不知道,昨夜我守在门口见他走了的时候,有多担心您。”
湘云闭着眼睛,听到绿翘说的话,也只是淡淡回道,“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呢,我们只管做好自己就行了。”
绿翘赞同地点点头,但想到湘云现在看不见她点头,又连忙道,“是,小姐您说得对。”
“不过昨夜汉皇一走,我和红麝都气死了,见左右没人还偷偷骂了他一顿,哪有人新婚夜把新娘子一个人丢洞房里的嘛,不过说来也有趣,我们骂完他没多久,他竟然又去而复返了,吓得我们两个站在门口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她这一番俏皮话,说得十分有意思,也是见湘云自起床后便显得闷闷不乐,而说来逗她开心。
谁知她说完后,湘云整个人都愣了起来,半响才哑着嗓子问,“你们什么时候骂的他?”
“啊,似乎是汉皇刚走没多久吧,”绿翘仔细回忆了一下,有些不确定。
湘云皱着眉算了算时间,竟发现连城折返的时候和绿翘红麝两人骂他的时候相差无几。
莫非连城是听到两人骂他,才会去而复返的?
湘云越想越觉得合理,尤其是绿翘说的那句“哪有人新婚夜把新娘子一个人丢在洞房里”,这不就是昨夜连城说的话吗?
想明白后,她有些哭笑不得,“你们呀你们,真是胆子大,汉皇岂是你们能骂的,尤其是我们现在还在北汉,万一隔墙有耳那不是自找麻烦。”
绿翘笑眯眯道,“哎呀,小姐您就别担心啦,昨夜我们也是看过没有人才敢说得啦。”
那可不一定,湘云在心里忖道,那刘连城不就听见了吗。
她摇摇头,轻轻拍了拍绿翘的手,“还是小心为妙,你们两个在楚国跟着我时就胆大包天,现在到了北汉可不能再这么放肆了。”
见湘云神色严肃,绿翘也正经了起来,“绿翘都听小姐的,红麝那边我也会去跟她说的。”
“嗯,”湘云点点头,又补了句道,“等会儿你带上一支人参去给红麝,她大病初愈,还是要多补补。”
绿翘感动地应道,“是,绿翘先替红麝谢谢小姐了。”
湘云不再多言,只是挥挥手示意她梳洗好了,让绿翘下去。
等人走了,湘云才慢悠悠站了起来,准备在附近散散心。
估计这几天连城也不会来了,她总不能一直闷在这里不出去吧。
只是她走到殿门口才发现不对劲。
只见一朵花静静地躺在殿前石阶上,那花从茎到叶再到花瓣,竟全是雪白一色。
湘云有些惊愕,她快走几步到花前站定,眯着眼仔细观察了一番。
“竟然真的是梦兰……”湘云喃喃自语,很是惊疑不定,“可是这里不该出现梦兰的,它根本不是属于人间的花啊……”
她语气一顿,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下话头。
是了,梦兰本非人间花种,因为这花只能生长在不见天日满怀怨念的土地上,而人世根本没有这种环境。
她上一次见到梦兰……
是在冥土。
只有阴暗的冥土,才能长出这样的地府之花。
可是为什么,这里会无端出现一朵只长在冥土的花呢?
湘云默默地弯下腰,将那朵梦兰拾起。
她仔细端详手里那朵如水晶铸就的花,眸里一阵失神。
她自小凑近花便喷嚏不止,严重时还会浑身起红疹,也因此她极厌恶鲜花。
只是梦兰却是个例外。
因为这花是靠生魂怨念而繁衍,她闻不见花香,吸不到花粉,所以梦兰到算是唯一一种她能观赏的花朵。
“白无常大人,”湘云轻声唤道,“是您吗?”
可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回话,她叹了一声,刚准备将梦兰收入香囊时,身边就刮起一阵清风。
一道细微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他说,“不要难过。”
这阵风转瞬即逝,那男声也似从未出现过般消失。
但湘云仍然高兴了起来,她将花仔细地收好,笑道,“谢谢您,白无常大人。”
这份来自旧友的关怀,倒是让她开心了很多。
微风拂过周围的植被,也抚过她的长发,感受着这阵刻意避开自己脸庞和身体的风,湘云觉得有些好笑。
她和这位大人相识两百多年,倒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孩子气的举动。
不过想想也是,白无常大人也就比她早死了一百多年,身上还有些作为“人”的习性也很正常。
湘云莞尔一笑,连心里那种因前路未卜而生的忧虑都减轻不少,“辛苦您公务在身还要牵挂于我了。”
见再无风起,她也知晓白无常大概是走了。
毕竟白无常作为勾魂鬼差,事务是很繁重的。
这次能因为她心情不好而特地来一趟,也实属是罕见了。
只是得到了梦兰却让湘云准备走一走的想法落空了。
她得尽快将梦兰制成干花,不然久被人世生气所侵,这朵梦兰迟早会腐烂成泥。
想着,湘云就转身进了殿内。
一连几天,她都在为将梦兰制成干花而奋斗,就连连城除新婚夜外再未踏进淳德殿一步也顾不上了。
倒是绿翘红麝着急的不行,几次来委婉提醒她,只是都被她敷衍了过去。
现下她忙得很,哪有空去管连城。
况且自新婚夜后,她对他的行为和表现都感到十分复杂,暂时也不太想见到他。
只是她不着急,别人却急了 。
这不,传闻中那位手段高明的太后,就遣人把她“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