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紫禁城,空气里弥漫秋的肃杀。
敦亲王勾结部分宗室、京营将领发起的宫变,终究在皇帝玄烨铁血而缜密的部署下,化作一场虎头蛇尾的闹剧。
羽林卫的刀锋撕裂夜色,叛军的哀嚎短促而密集,然而,真正的暗箭,却从后宫意想不到的方向射来。趁乱混入永寿宫禁苑的几名“叛军”,动作迅猛狠辣,目标精准地直扑乳母怀中尚在襁褓的七阿哥弘昊!
千钧一发之际,殿内角落的阴影中骤然暴起两道鬼魅般的身影——皇帝安排在晓玟身边的暗卫终于现身!
晓玟的心在那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她猛地扑向儿子,将他紧紧搂在怀里,暗卫的剑尖还滴着血,地上横着新鲜的尸体。
她的背脊一片冰凉,冷汗浸透了中衣。
这不是叛军!这是有人想浑水摸鱼,趁乱要她母子二人的性命!
电光火石间,一个人面容清晰地浮现在晓玟眼前——景仁宫的主人!只有她,才有能力在皇帝布控的后宫,精准地让这样一支小股力量突破到永寿宫腹地!
皇帝事后虽严加彻查,线索却在重重叠叠的掩护下被掐断,最终只能归结为“流窜乱兵”,未能追查到皇后身上。
恨意在晓玟心底疯狂滋长。她知道,皇太后在暗中,不动声色地为皇后抹平了痕迹,这对姑侄,一个在前台主持中宫,一个在幕后操控平衡,不知断送了多少后宫子嗣。
新仇旧恨交织,烧毁了晓玟最后一丝容忍的理智。太后的一次次偏袒与扫尾,已经成为了皇后肆无忌惮行凶的最大倚仗。这个倚仗,必须彻底折断!
数日后,晨雾弥漫,例行请安后的寿康宫弥漫着沉水香沉郁的气息。
太后乌雅氏斜倚在明黄软榻上,眉心微蹙,显是近日风波带来的劳碌让她身心俱疲。
“皇帝总算平安度过了这场风波,哀家也能稍安了。”太后叹息,端起茶盏的手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在陪同皇后一起来太后宫中请安,晓玟的温婉恭顺,眼帘低垂着,掩去了眸底深寒如渊的杀意。
一个不经意的转身,宽大的衣袖拂过榻旁鎏金仙鹤香炉的瞬间,几粒肉眼难辨的、几乎与空气尘埃融为一体的微末,悄无声息地落入炉中微红的香灰之上。
这是她翻阅无数孤本残方,耗费心力制成的“缠丝引”——一种无色无味无痕无迹,却能丝丝缕缕深入骨髓,引发剧烈头痛、最终衰竭而亡的秘药。
太医?便是华佗再世,也只会诊为劳思伤神、寿数将尽。
急症猝死,是太后前世给那诸多未降世孩子的“恩典”。如今,请太后也尝尝这日复一日、蚕食鲸吞、在无边痛楚中慢慢走向腐朽的滋味吧。
至于皇后……晓玟心底冷笑着,目光扫过窗外渐渐凋零的秋色。让她活着,让她继续端坐在那摇摇欲坠的凤座之上,亲眼看着那些让她恨之入骨的孩子一个个平安落地、开枝散叶,看着她曾经倾尽心力打压的对手一步步踩着她向上走,看着她所拥有的一切在时光中慢慢化为齑粉——这才是对她最好的处罚。
宫变的尘埃落定,皇帝的利剑终于彻底转向了年氏。昔日不可一世的抚远大将军年羹尧,在皇帝忍无可忍的清算意志下,其累累罪证如雪片般被甄远道和瓜尔佳氏等皇帝心腹官员搜罗、呈送御前。
朝堂之上,那份宣读罪状的诏书字字如雷霆炸响:大逆之罪五!欺罔之罪九!僭越之罪十六!狂悖之罪十三!专擅之罪六……桩桩件件,血泪斑斑,令人发指!
早已隐忍到极限的皇帝,再无半分迟疑,朱笔落下——赐其自尽!
树倒猢狲散,深宫中的华妃年世兰亦迎来了她的结局。
十二月初,朔风如刀,割得人脸颊生疼。晨起请安的妃嫔们在景仁宫的暖炉旁依旧瑟缩着。皇后刚待宣布散场,素来依附华妃的曹琴默(曹贵人)却突然泪流满面地出列跪倒,一反平日的圆滑怯懦,声泪俱下地当众揭露华妃如何指构陷妃嫔、戕害皇嗣,字字泣血,句句锥心。
皇后端坐凤椅之上,神情悲悯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震惊与痛心,她长长叹息一声,做出无力裁断的姿态:“事关重大,关乎天子威严,本宫不敢擅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