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像一层薄薄的金纱，轻柔地洒在云栖府后院的每个角落，暖意融融。
温梦苒拗不过苏清妤，只能压低声音叮嘱：“一炷香的时间，必须回来啊。”
苏清妤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指着那堵爬满薜荔的后墙，轻快地说：“翻过去，很快的。”
温梦苒提着一匣糕点往后门走去。两名锦衣卫正守在那儿，见她推门，立刻侧身让开，问道：“何事？”温梦苒微微一笑，声音温柔：“公主殿下体恤诸位辛苦，特命我做了些玫瑰松子糕，请二位尝个鲜。”说着揭开屉盖，香气瞬间弥漫开来。两人对视一眼，最终接过糕点，连连道谢。
就在他们低头分糕的时候，一抹碧影已迅速掠上墙头，衣角翻飞间，眨眼就消失在巷口。
小巷狭窄幽深，青石板泛着光泽。苏清妤脚步一顿，侧身回眸，带着几分玩味：“公子跟了我一路，不累么？”
阴影里缓缓走出一名少年，他穿着飞鱼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抱拳行礼道：“公主好感知。 ”
苏清妤瞥了一眼他的衣饰，眉尾轻挑：“这位公子，可是来抓我回去的？”
少年笑容明朗，语声清朗：“公主这话可不好听，不是抓您回去，是护您回去。”
苏清妤敛衽还礼：“敢问尊姓大名？”
“锦衣卫副使，萧砚行。”
听到“萧”这个姓氏，苏清妤心里咯噔一下，这可是镇北将军府的小世子。
“原来是将军府嫡公子。”她抬眸，嘴角带着戏谑，“大好年华，不去纵马京华，倒来做天子鹰犬？
”萧砚行耸耸肩，笑意中透着不羁：“家里觉得我太闲，就把我丢到锦衣卫磨练磨练。”
苏清妤指尖轻点下巴，眸光流转：“可惜，我今日偏不想回去。萧副使打算如何？”
萧砚行负手而立，懒洋洋地笑着：“殿下若要散心，尽管去。今日风大，我什么也没看见。”
苏清妤狐疑地侧头：“真的放我走？若父皇追究——”“陛下近日连轴转，哪有空盯后门？”少年抬手，遥遥指向巷口，“那俩小子才入锦衣卫，傻得可爱，下次可未必这么好骗喽。”说罢，挥了挥袖子，转身离去。“祝殿下玩得尽兴。”
苏清妤看着那道飞鱼服的背影隐入阳光，心里仍犯嘀咕：这人，竟真不拦？
疑惑归疑惑，苏清妤还是按原路来到一条偏僻的小巷。巷尾的老槐树后，半截颓墙安静地卧着。她提裙纵身，碧色的衣袂掠过青苔，轻盈地落地。谪仙居的后院寂寂无声，只有风拂过竹影发出沙沙声。她轻车熟路地穿过回廊，停在慕音书门前，推门笑道：“阿音姐姐，我来啦！”
屋内的慕音书正临窗写字。听到苏清妤的声音，她抬起眸子，素银簪滑落一缕乌发，衬得肌肤如雪，眉目如同远山含黛，阳光在她周身晕出一层柔和的光晕，宛如谪仙。
慕音书轻笑：“急冲冲的，有什么事火烧眉毛了？”苏清妤蹦到案前，托着腮打量她：“姐姐才是京都第一美人，我长大也追不上。 ”
慕音书低声轻笑，指尖轻轻点了点她鼻尖：“你个小丫头片子，再过两年，怕是要颠倒众生。”
说完，她执刀切茶，水声潺潺，整个屋子都充盈着清新的茶香。
苏清妤坐下，像竹筒倒豆子般把近期的琐事一股脑儿说了出来：太傅的古板、锦衣卫的盯梢、父皇的冷脸……慕音书静静听着，时不时添茶，笑意温柔。
苏清妤忽然想起正事：“赵叔回来了吗？他说今日到的。”慕音书抬手一指：“人在后厢，去吧，他等你呢。”
后厢门口，赵月重正倚窗喝茶，远远听到脚步声，朗声笑道：“小阿妤，慢点儿跑！”
苏清妤一头扎进他怀里，赵月重双臂一兜，故意掂了掂：“嗯，沉了。”
“胡说！”她鼓腮瞪眼，“我一直很瘦！”
赵月重朗声大笑：“是是是，十个你我也抱得动。”
闹完，苏清妤拽着他的袖口问：“这次待几天？”
“三日后便走，帮老苏办点事。”
他口中的“老苏”正是苏云湛。苏清妤撅嘴：“他怎么这么忙啊。”
赵月重揉乱她的发顶：“再忍忍，他惦记你呢。”
苏清妤叹气：“京都的日子无聊透顶——上课、吃饭、睡觉，三点一线。”赵月重嗤笑：“身在福中不知福。”话锋一转，他压低声音：“怎么溜出来的？”
苏清妤狡黠一笑，凑过去耳语：“冷宫墙根有个狗洞，当年疯妃刨的，没人管，我就钻呗。如今搬出皇宫，更方便啦。”
赵月重听完，笑意微敛，眸色沉了沉：“你父皇……还是老样子。这么些年不闻不问。”
苏清妤耸肩：“他向来如此。我才不跟他谈心，费脑子。”
话音未落，她忽然想起时辰，心里咯噔一声：一炷香要过了！“赵叔，我得走啦！”她像被火燎的小鹿，转身就冲。
赵月重伸手，却只抓住一阵风，喊道：“哎我还没说完呢！”突然，墙头碧影一闪，苏清妤已翻出谪仙居。赵月重无奈摇头：“这丫头，真是的。”
苏清妤一路返回，回到了府中。温梦苒倚着门，似笑非笑：“可算踩着点回来。”苏清妤吐了吐舌头，拍拍裙角的尘土，一抹笑意藏也藏不住。
“接下来如何？”温梦苒问。
“补觉。”苏清妤干脆利落地回答。转身进房，合衣躺下，一觉睡到酉时。
醒来时，残霞已褪成浅绛色。她推门步入后院，花香如潮，月色未升，花影先浓。苏清妤蹲在花畦旁，指尖拨弄着露水，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仿佛将白日所有的喧嚣都揉碎进晚风里。
同一刻，长街尽头，苏颜妍的马车吱呀停下。她亲自提着朱漆食盒，里面装着一份还冒着热气的松鼠桂鱼。
侍女兰心替她撩起车帘，小声感叹：“公主待五殿下真是用心。”
苏颜妍垂眸浅笑：“她是我妹妹，自然要疼。”顿了顿，笑意里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意，“只是这些年……终究隔了些东西。”
兰心欲言又止：“那件事——”苏颜妍抬手，轻轻摇头：“嘘，别提。”车帘落下，将未尽之言与暮色一同掩住。
与此同时，谪仙居内灯火幽微。
苏御霆指尖摩挲着茶盏，目光落在对面女子身上：“慕姑娘，别来无恙。”
慕音书抬眸，眸色深邃如夜潭：“四殿下若只为寒暄，飞鸽即可。结果早已奉上，何必再跑一趟？”
“结果我信。”苏御霆声音低缓，却带着锋刃，“但账面上那笔去向——福田院，未免太干净。”
慕音书轻叩桌面，声音清脆：“我的人折了四拨，才查清那笔钱确实流进福田院。贵妃若想留把柄，岂会费此周章？”
“正因如此，才可疑。”苏御霆冷笑，“若只为行善，她大可光明正大，何必暗渡陈仓？”
慕音书不语，只抬手替他续茶，水声一线，如暗线潜流。
苏御霆继续道：“我的人在二皇子府查找，若挖出痕迹，还需谪仙居善后。”
慕音书挑眉：“殿下连身边有老二的探子都肯直言？”
苏御霆低笑：“无所谓啊，大家都是看破不说破，我身边也有老二的眼线。”
茶烟袅袅，两人对视，灯火映出各自的谋算与锋芒。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