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不饿？”苏屹兆替人揉胃的手往外收，一面将无意带起的衣角压下，语气与哄人时一般无二。
“不饿……”肖洵没追问，只当揭过了这个话题，他垂着头，肩膀微微垮下，像是被无形的重量压弯了脊梁。嘴角绷紧又松开，最终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
他喉结滚动了两下，却只说出了无关紧要的几个字，“我想先洗个澡。”眼睑低垂时，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那阴影随着他眨眼的频率轻轻颤动。
肖洵知道苏屹兆已经给他洗过一回了，只是后来胃疼得身上被冷汗折磨得难受。
肖洵别过脸去，抬手轻蹭鼻尖。手背在鼻梁处停留的时间比必要的长了半秒，指关节微微发白。床头一直矜矜业业运作的夜灯，照亮了眼角来不及隐去的微光，转瞬又没入黑暗里。
苏屹兆用指腹将那道柔软又脆弱的光亮熨平，他没说多余的话，只轻声开口，像是在询问他的意见，“我们一起？”
肖洵喉咙发干，吸了口气，脸色还有点苍白的余韵没褪干净，“不了。”
“想吃什么？我点外卖。”苏屹兆也没问为什么，只安静地用一如既往带着笑意的声嗓说，“去餐桌那儿等你？”
“……都行。”肖洵默了一会儿，点头。没有回应的沉寂在只剩交杂的呼吸声中显得分外难过。
“有事就叫我一声，”苏屹兆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发顶翘起几根呆毛，视觉效果上乱糟糟的，“乖。”
肖洵低垂着眉眼，涩声应道：“嗯。”
于是床边的人一点一点退出他的视野。
……
肖洵滑进水里，像一块将要融化的蜡。
水很热，起初烫得他皮肤泛起粉红，后来便习惯了。肖洵半阖着眼，看雾气爬上瓷砖，凝成水珠，又受重力作用控制滚下来。浴缸边缘搭着他的手臂，指尖垂落，偶尔滴下一滴水，砸在地面上，声音空洞得让人脊背一阵发凉。
睡意来得缓慢而沉重，他的头渐渐歪向一侧，颈部的线条松弛下来。水波轻轻晃动，漫过他的胸口，漫过他的喉结。他的呼吸变得绵长，与水滴声混在一处。
有那么一会儿，他梦见自己沉入海底。光线从水面透下来，幽蓝而模糊。他想抬手，却动弹不得。
浴室里的镜子早已被雾气蒙住，映不出任何影像。只有一盏昏黄的灯，照着他逐渐滑向水下的脸。水漫过他被水无声折腾得染上嫩色脖颈，漫过他的下巴。肖洵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口中嚅喏般低喃着谁的名字，眼皮沉重得睁不开。
“苏屹兆……苏屹兆……”
时间仿佛被拉长，思绪如风中残烛，摇曳不定，每一秒都失去了界限变得模糊不清。
目不可及的窗外，夜色深沉。风掠过楼宇，发出低沉却难以忽视的呜咽。而浴缸里的水，正一点点变冷。
两扇门相隔的苏屹兆在某一刻毫无征兆地粗喘了声，不安地皱眉，他跨步往浴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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