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落在门上轻敲了两下,轻唤里头人的名字,“洵哥?你好了吗?”
水声。
“我进来了?”苏屹兆提高声音,多了几分担忧的急切,脚下的地毯和瓷砖地板碰撞发出细微的响动,并不难听,在此刻的寂静中却格外刺耳。
滴答滴答的水声依旧,动静大了些,像什么人乍然清醒,碎了一地惊梦。无人应答。
"外卖到了,洵——"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浴缸里,肖洵仰面急喘着,漆黑的短发湿透了,发尾汇着水珠,滴滴坠下。他的脸苍白得近乎透明,水面的浪还在起伏,剧烈呼吸带来不小波动。一只手臂无力地垂在浴缸边缘,指尖滴落的水珠在地砖上汇成一小滩。
苏屹兆的世界在那一刻静止了。
他的瞳孔急剧收缩,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所有细节都被放大到极致:耳边近似于无的风声,排风扇嗡嗡的转动声,自己太阳穴突突的跳动声。还有肖洵——他微微张开急切寻求氧气的嘴唇,紧闭的双眼,水下若隐若现的身体流畅紧实的曲线。
这一切无一不昭示着他的爱人方才经历了什么。
差点就死了……
差一点……
就永远也见不到他了么?
时间被拉长成粘稠的糖浆。苏屹兆看见自己的手在颤抖,像电影慢镜头一样伸向肖洵的脖颈。指尖触碰到他湿冷的皮肤时,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猛地窜上来。
如果……
“你……”这个音节从他胸腔深处生挤出来,嘶哑得不像是自己的声音。
苏屹兆慌乱地握住肖洵的肩膀,他不敢使力生怕将人弄碎了,水花四溅,打湿了他的衣衫前襟。
肖洵的身体软绵绵的,头向后仰着,像个磕破一角的陶瓷人偶。苏屹兆从架子上把浴巾抽出来,手忙脚乱地将他整个人裹住,另一只手臂比完勾着浴袍。
肖洵被打横抱出浴缸,湿滑的肌肤全然裸露在空气中,好几次差点从苏屹兆手中滑脱。
“我不是让你叫我吗?你在干什么?什么毛病啊,泡个澡都能睡过去?你他妈为什么不叫我,我就在外面你喊我一声我就能听见!”他的声音越来越高,脚步却未歇下。
杂乱无章,连基本的逻辑都摒弃一空,最后连苏屹兆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吼什么,膝盖重重磕在床沿的木板上,疼痛信号却传不到他的大脑。所有感官都被一个不知名念头占据:他不能出事。
肖洵不能死。
他死了我怎么办……
多少个六年都等不来。
刚刚自己为什么不坚持和他一起?为什么明知他情绪不对却不多问几句将人安抚好?又为什么放任他自己一个人在在浴室半个多小时也没察觉到不对……
零碎得拼凑都困难的问题在脑海里生根,以至于对上那张沉默又悲哀的脸时苏屹兆才回神。
“我没病了,”肖洵被不大温柔地砸到床面,他低头,沉默地裹上被子,许久才敢抬眼直视还在气头上的男人,眼角微微氤出淡红,语气冷得不行,气温的落差感却让身子抑制不住地打颤“已经好了,好了……我叫了……是、是你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