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屹兆平时连语气重点儿都不常见,很遑论骂人了。
“开门,别我人脏也弄脏了您的爱车。”苏屹兆不喘气地乱骂一通,没解气反倒更加难受了。
试了几次,车门打不开。苏屹兆原本挺直的背脊似乎微微垮塌了一下,肩膀也垂了下来,整个人透出一种疲惫又无力的委屈感,但身体肌肉却依然紧绷着,像在对抗什么。
“我才不脏……”苏屹兆放在膝上的手紧握成拳,指节攥得惨白。一滴硕大的泪珠终于挣脱束缚,颤巍巍地悬在他低垂的眼睫上,将落未落,折射出脆弱的光。
“我……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顾云笙的脑子也乱得很,他从未见过苏屹兆这幅模样,印象里这人总是游刃有余的,无论是拍戏还是日常生活复杂的人际交往。
苏屹兆吸了吸鼻子,清浅的抽气和哽咽就被严严实实地压回去,眼眶却还是红的,像是蒙上了一层破碎的玻璃,水光剧烈地闪烁、破碎,“没事,今天给顾老师添麻烦了,一顿饭吃得还挺不愉快的,该道歉的是我才对。”
“劳烦您开下门,”苏屹兆抑住喉咙底的哑,一派云淡风轻地说:“我要走了。”
顾云笙喉结上下剧烈地滚动了一番,仿佛在艰难地吞咽下涌到嘴边的叹息或安慰的话语,胸口也随之起伏。
“啪嗒”声骤响,无言的禁锢被解除。
最初的冲动是顾云笙死死攥住苏屹兆的手腕,几秒后,那力道却笨拙地松了松,滑下去变成紧紧握住他的手,掌心滚烫,带着湿漉漉的汗意和不容挣脱的执拗。
他拉住苏屹兆的手还不够,整个身体都下意识地微微下倾,肩膀塌陷,目光像受伤的兽,紧紧锁住苏屹兆不肯侧目的眼睛,喉结滑动,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所有挽留都凝聚在那只不肯松开的手上。
“松手,”苏屹兆挣脱不开,于是冷言冷语道:“抓着我不放是什么意思?怎么,顾老师现在不嫌脏了?我全身上下哪儿没被男人碰过啊?”
“我也可以。”顾云笙没头没尾地说。
苏屹兆转过脸,皱着眉打量他,潜意识里已经预料到身旁的男人即将出口的话语,于是复杂得难以描述的神情中唯独没有疑惑。
“如果……你要男人,”顾云笙吐字很慢,被难言的涩意拖沓得不像他,“我也可以,我能比他做得更好。”
“选我吧。”
半晌,苏屹兆扬唇笑了声,短促得来不及让顾云笙听得真切,就被当头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这不是演得挺好的么?”
“嗯……”像是意识到什么,顾云笙闷闷的声音传到耳边。
“我不经常来的。”
“嗯。”可你看起来很熟练。
“来的时候什么样,走了还什么样。”
“嗯。”不修边幅的浪荡模样在一堆人面前晃悠。
“顾老师~”
“嗯?”
“能放我走了吧?”苏屹兆视线落到自己被钳制至今不能动弹半分的手。
顾云笙怅然地松手,指尖泛白无力而迫切地找到近在咫尺的方向盘做支点,“……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