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步之距,苏屹兆似有所感地回头。
丝毫不错地对上那人直勾勾瞧着他的眸子,落了星子的深潭此刻毫无保留地接纳自己。
“苏屹兆,”高低起伏的鸣笛声和他的名字交织、重合,谁的声音紧随其后,“你要回去么?”
要去哪里?
要被乌托邦的惑人心智的灯光包裹,还是……
汽笛的哀鸣低沉而呜咽,和落下车窗同他对话的某人一样小心翼翼又可怜得不行,“……我可以顺路送你回家。”
“不用,”苏屹兆眼波微微一转,带着几分戏谑,几分了然,仿佛早已洞察了对方所有心思,“我开车了。”
眼角眉梢常挂着笑意的人说:“下次吧。”
于是他们顺理成章地有了许多下次。
那之后,每一回杂乱无章的鸣笛声,某人总能恰到好处地去理解、去回应。
而没有明确界限的“下次”,也周而复始,成了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
回忆飘渺,最是来去自如,降临得无厘头,走时也只能抓到戛然而止的尾巴。
手机嗡鸣一声,猝不及防地打断一切,耳畔回归寂静。
和记忆里相较少了几分小心翼翼,多了些许理所当然的话语映在眸中。
【顾云笙:我送你回家,顺路。】
苏屹兆忍不住逗他,将定位与导航规划出的路线一同甩过去,顺带附送了句——
【z.:顺的哪门子路?】
默了半晌,那头回道——
【顾云笙:可以顺。】
苏屹兆适时出手,【不气了?】
【顾云笙:……】
把自己哄得差不多了吧。
像是品味出他的言外之意,苏屹兆笑着敲下一行字。
【z.:不用,姜婷婷把我车开来了,我一会儿跟男朋友回家。】
在同自己许下的“下次”作告别,于是这个算不上承诺的承诺在只言片语中被毫不留情地禁锢,在既定命运笼罩中灰飞烟灭。
“……哥?”
“苏屹兆。”
姜婷婷的声音。
再听到自己的名字,苏屹兆像被针扎了一下,肩膀微耸,涣散的目光瞬间聚拢,带着点被打断思绪的茫然看向声音来源。
仿佛从一场悠长的梦中惊醒,他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眼里的迷蒙水汽迅速蒸发,露出清醒的底色,鼻腔中凝出类似疑惑的单音节,“嗯?”
“那个……你、你男朋友?呃……他……”姜婷婷的嗓音颤颤巍巍的,似是还未从方才无形的威压震慑中缓过来。
“他怎么了?”苏屹兆揉了下小姑娘的头发,在心中比对了下,不如自家男朋友的松软,手落在肩上,他放下脸面宽慰道:“哥刚情绪不好,不是针对你婷婷。哥跟你道歉。”
姜婷婷告知后觉地“噢”了一声,硬撑着将红了大半的眼眶中的湿润憋回去,委屈得不行也还记得她哥交代的事,“他、他脸色不太好,我想着可能是早上没吃多少,现在到饭点又还没吃饭,有点低血糖,就去给他泡了杯蜂蜜水,要给他端过去的时候,发现人已经跑进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