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肖洵不知道自己花费了多大力气才能竭力给他这个肯定的回复，他坐在那里，努力想维持表面的平静，双膝却如松动的门轴般，在桌下轻轻地互相磕碰。慌忙将手掌用力压在大腿上，那力道几乎要嵌进肉里，试图压住那无休止的细碎震动，然而颤抖偏不如他所愿，如同逃逸的水流，又从指尖悄然渗出。
那痛楚来得毫无预兆，仿佛腹腔深处猝然引爆了一枚闷雷。
肖洵心中懊恼不堪，焦灼地咬住下唇，几乎渗出血丝，可那该死的颤抖依旧顽固地蔓延着，在膝盖与指尖之间流转。
最难以掩饰的颤抖，则来自那些试图克制的瞬间。
仿佛有无数电流在骨肉间穿行肆虐。他徒劳地想要抓住什么，手指却只是痉挛着在空中抓挠，留下无力的虚影。
所幸，有人如同触碰易碎的蝶翼，轻轻覆上他颤抖不止的手。
苏屹兆的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皮肤下神经的每一次细微跳动和挣扎，眼神里充满了心疼与理解的柔光，仿佛在无声分担那份战栗，“哪里不舒服？”
凭什么呢？肖洵近乎无望地陷入思维的困境……我能给他等价的爱么？
“刚吃完，可能确实会有点不舒服，”苏屹兆温柔却又不容退缩地将那只不断哆嗦的手包裹进自己的掌心。苏屹兆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对方冰凉的手背，试图用体温和稳定的接触抚平那源自心底的恐慌，“是胃疼么？”
“嗯……”肖洵眉心拧成一团，嘴唇微微哆嗦着，破碎的呜咽从齿缝间挤出来：“……疼……”声音细弱发颤，像绷紧的弦在风里抖。
眼泪蓄在发红的眼眶里打转，要坠不坠，每一次抽气都牵得肩膀瑟缩一下，仿佛那声短促的“疼”字耗尽了所有力气，只剩下睫毛湿漉漉地垂着，洇开一片无助的潮气。
苏屹兆弯身抱起他，怀里的人细密的战栗从肩胛骨一路蔓延到指尖。低头看时，那人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不安的阴影，每一次抽气都引得脊背弓起细微的弧度，慰哄的话语已在唇间磨练过千百回，“不疼了，很快就不疼了，我们去沙发那，我给洵哥揉揉……”
苏屹兆俯下身来，小心地将人重新揽入怀中，顺势窝在沙发深处。
臂弯拢住，温热的手掌已然按上肖洵腹部，缓缓打着圈儿按摩，掌心的暖意便一层层透入肌理。
苏屹兆目光低垂，专注得如同在修复一件珍贵的瓷器，下颌却微微绷紧，眉心紧紧蹙着，仿佛那胃里的不适也无声地揉皱了他的心。
肖洵是在这时无比真切地得到答案的。不能。
自己不能给予苏屹兆等值的爱……
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爱么？
“……有没有好一点？”苏屹兆眼睑微微压低，瞳孔里像落进星子的深潭，所有光都聚在对方微蹙的眉间，“还是很疼么？”呼吸不自觉地屏住半息，喉结随着对方每一声抽气轻轻滚动，仿佛那些疼钻进他自己肺腑里扎了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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