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悲梦】

前年那个男人，并没有打算领养我。

那个男人和阿婆一样。

小新他不是被抛弃的小孩。

小新的血型和身体被匹配了，他被安排了另一条路。

小新还活着，活在每一个可能和我擦肩而过的小孩身上。

今年，领养我的是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戴着黑色眼镜，略微瘦弱的男人。

他看起来很儒雅，阿婆说他是大学教授。

我和教授坐车离开的时候，那个男人手里牵着的小孩，已经被阿婆抱在了怀里。

阿婆会轻轻拍着他的背哄他入睡。

阿婆会给他一个地方住，给他一口饭吃。

他不懂。

他以为自己是被抛弃的，他以为阿婆是好人。

他以后会懂。

他长大以后，可能会是小新，也可能会是我。

“教授，大学教授……”

我学着阿婆的口吻，小心翼翼的看向教授的脸。

“怎么了？小不点。”

教授笑了笑，他甚至伸手，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教授的手很温暖。

阿婆好像没骗我。

或许。

教授真的以为我是被抛弃的小孩。

我坐在教授的车上，看着渐渐远去的守望孤儿院。

我想，那个小孩可能会是他自己。

车子驶入另一个比孤儿院繁华，但依旧偏僻的地方。

入眼一座房屋，街道两旁尽是绿草。

一只黑色的蝴蝶落在我肩上，我很雀跃，教授看起来也很高兴。

教授把我领进房屋，屋里有准备好的热腾腾的食物和干净的换洗衣物。

我看向教授，教授在收拾东西。

他让我随意点，不必拘束，说这也是我家。

我点点头，吃起了桌上的食物。

教授看了我一眼，他说他下午有课，要先走，让我不要乱跑，他晚上会回来。

我开心地送教授到门外。

车子发动临走前，教授摇下车窗。

他突然对我说，我的眼睛很漂亮。

我懵懂地点点头，告诉教授，我有事请求他。

我不会乱跑。

我会等他。

教授离开后，我用抹布擦了地板，踩着凳子干干净净地擦拭了屋里的器械。

我扔了食物残渣和垃圾。

我尽可能的恢复了房屋的干净。

然后乖乖地待着。

夜晚，星星很亮。

我换了教授准备的干净衣服，拘谨地坐在沙发上等待着教授。

窗外的月光洒在屋里。

我想请求教授，也收养那个小孩。

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惹怒教授，我还是想请求他。

阿婆和那个男人都不是好人。

到了年纪，小孩会变成小新。

如果小孩足够幸运，他会和我一样，遇见真正的好人。

——咔嚓

门开了。

教授回来了。

“教授，这是什么?”

“福尔马林。”

“福尔马林是什么?”

我站在玄关处，仰头看着教授，看着教授手里的罐子。

而教授再没回答我的问题。

教授脱了鞋子，从我身边走过，他把罐子放到了桌上。

他看了眼桌上的食物，向我招了招手。

“过来。”

我走近，在教授面前站定。

教授扯了张纸，慢条斯理地擦着手。

看向我时，教授又笑着说了一遍:“你的眼睛很漂亮。”

教授笑了，我也笑着。

教授的笑意不断放大。

我的笑意也跟着不断放大。

“教……”

请求的话还没说出，教授的手指猛地插入我的眼里。

只是一秒。

像被海啸吞没，席卷全身的巨大的疼痛裹挟着我。

死在了海底。

我要死了。

我蜷缩在地上。

右眼的血从我的指缝滴到地板上。

教授诡异的笑意越来越大。

他的笑声在屋里响起。

他一直在说我的眼睛很漂亮。

他拿走了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