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无光》一

雨水顺着菲洛的衣服滴落，在废弃工厂的铁皮屋顶上敲打出不规则的节奏。她将身体紧贴在生锈的管道后方，耳麦里传来道林带着笑意的声音："三点钟方向，两个。"

"看到了。"菲洛眯起眼睛，手指在扳机上轻轻摩挲，远处两个黑影正在货箱间移动

这是他们搭档的第三十七次任务。白夜组最年轻的双人组合，入职仅一年半就获得"白夜组最佳双人组合"的称号，评估报告上那句"天生一对"还被道林拿来调侃过她。

菲洛透过瞄准镜看着目标逐渐进入射程，呼吸平稳得如同沉睡。

"我数三下。"道林的声音忽然贴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际。菲洛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潜行到自己身后，黑色作战服上沾着雨水和血迹，异色的眼睛在夜色中亮得惊人

"三。

第一声枪响时，菲洛的子弹已经穿透了左边男人的喉咙。道林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她身侧掠过，匕首在空气中划出银色的弧线。右边的人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就倒在了积水里，水面泛起暗红色的涟漪。

"完美。"道林转身时甩了甩匕首上的血珠，冲她眨眨眼。他额前的碎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苍白的皮肤上，嘴角挂着那种让菲洛心跳加速的慵懒笑容

当道林将最后一个目标按倒在地时

"清场完毕。"道林的声音通过耳机传来，一如既往地平静，"你那边？"

行动像往常一样顺利，除了……

菲洛吐掉嘴里的血沫，铁锈味在舌尖蔓延。她低头看了眼左腹的伤口，血液正从指缝间不断涌出，把战术腰带的卡扣染成了暗红色。

"刚才有个目标逃脱，"她靠在潮湿的砖墙上喘了口气，"我中枪了。"

耳机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道林出现在巷口时，白衬衫的袖口还沾着敌人的血。他蹲下身检查菲洛的伤口，手指意外地温暖。

"只是小伤。"菲洛想推开他，却被他按住肩膀。

道林从内袋取出纱布，动作娴熟地包扎："第三次了，这个月你第三次受伤。"他的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

道林的白衬衫袖口溅上了两滴敌人的血迹。他皱眉的样子让菲洛想起挑剔的猫。

"又报废一件。"他叹气，却在对上菲洛视线时突然笑了，"不过值得。"

雨水打湿了道林的刘海，贴在他光洁的额头上。菲洛突然注意到他右眼角有颗很小的泪痣，在霓虹灯的折射下泛着淡蓝色。这个距离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硝烟的气息。

"为什么总这么拼命？"道林低着头包扎，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菲洛别过脸："想早点升职。"

菲洛第一次见到道林是在组织的训练场上。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那时的菲洛还只是情报科一名普通特工。而道林——道林是她命中注定的搭档，也是她无法宣之于口的秘密。

那年她刚满二十二岁，一头利落的马尾在阳光下泛着光泽，眼神锐利得像把出鞘的刀。她刚从警校被秘密招募。初夏的阳光灼热刺眼，她正在练习移动靶射击，汗水浸透了后背。

她记得自己当时穿着深灰色训练服，橡胶底战术靴踩在滚烫的水泥地上。刚结束两小时体能训练，握枪的右手还有些发抖。移动靶在三十米外规律滑动，她连续扣动扳机，五发子弹有三发偏离靶心，最好的也只是擦着九环边缘。

道林站在射击场另一端，修长的手指稳稳握住手枪，连续十发子弹全部命中靶心。

菲洛转身，看见一个高挑的男人站在阴影处。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战术裤，发梢在阳光下泛着浅棕色的光泽

逆光中只能看清他收枪时利落的手部动作。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手腕再放松点。"男人放下枪，声音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你太紧张了。"

菲洛没说话，只是冷冷地回视

"新来的？"他转身时，菲洛注意到他左眼角有颗浅褐色的泪痣，在阳光下几乎透明。午后的阳光给他浅棕色的发梢镀上金边

"道林。"他走近几步伸出手，"行动组。"

菲洛看了眼他伸出的手，刻意忽略对方伸来的手没去握。"菲洛。"她简短地说，注意到他左眼角有颗浅褐色的泪痣，在强光下几乎透明。

道林不以为意地收回手，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听说你的近身格斗成绩破了纪录？"

她眯起眼。上周的考核结果按理说只有教官知道。

菲洛挑眉："情报科的人嘴这么松？"

"只是好奇。"道林把枪插回腰间，"要不要试试？"

三分钟后，他们站在搏击区的软垫上。菲洛脱了外套，只穿黑色背心。道林解开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露出锁骨凹陷处的阴影。

两人走到训练场的空地。菲洛没有废话，直接出手——一记凌厉的侧踢直扫他的膝盖。道林反应极快，侧身避开，反手扣向她的手腕。菲洛顺势扭身，肘击直逼他的咽喉，却被他提前预判，手掌稳稳格挡。

三招过后，菲洛发现——他根本没认真。

他的动作看似随意，却总能精准地截住她的攻击，甚至还有余裕调整姿势，避免伤到她。菲洛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一记鞭腿扫过去时，道林突然伸手，一把扣住她的脚踝，轻轻一拽——

菲洛重心不稳，整个人向前栽去。

她以为会摔在地上，却被他另一只手稳稳扶住肩膀。

"反应不错，"他低头看着她，眼里带着笑意，"但破绽太明显了。"

菲洛猛地挣开他的手，站稳，胸口微微起伏。

道林只是看着她，嘴角仍挂着那抹懒散的笑。

阳光刺眼，菲洛眯起眼睛，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男人——他很强，甚至他根本没尽全力

她突然抬腿扫向对方膝窝。这一脚速度很快，带着试探的意味。他没躲，顺着她的力道单膝跪地，却在菲洛收腿的瞬间扣住她脚踝。一个巧劲，菲洛重心不稳向前栽去，被他用肩膀稳稳托住。

"反应不错，"他的呼吸喷在她耳畔，"但还不够稳。"

菲洛挣开他的钳制，后退两步拉开距离。阳光刺得她眼睛发酸，但她没移开视线。道林还保持着半跪的姿势，白衬衫领口被刚才的动作扯开一道缝，露出锁骨凹陷处的阴影。

远处传来集合的哨声。道林站起身，随手拍掉裤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他临走前回头看了菲洛一眼

菲洛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射击场尽头的树荫里。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发现虎口处不知什么时候被枪柄磨破了皮，渗出一丝血迹。她握紧拳头，感受着轻微的刺痛，突然意识到这是三年来第一次有人能让她在交手时心跳加速。

"明天还来吗？"道林问，阳光下他的睫毛在脸颊投下细小的阴影。

菲洛抓过发绳，把散落的头发重新扎好："等着瞧。"她转身走向淋浴间，没让对方看见自己发烫的耳尖。

"不错。"道林整了整衣领，那颗泪痣随着他微笑的幅度微微上移，朝她的背影喊道："明天八点，地下二层C区。我们被分到一组了。他说，"我可以教你握枪。"

菲洛不自觉地活动了下还有些发麻的手腕。她回头，阳光把道林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她的脚边。

那天晚上，她在训练档案里查到了道林的名字。履历表上的照片比他本人严肃，但眼角那颗泪痣依然清晰可见。

表格最下方用红色印章盖着"近身格斗S级"的评级——整个组织获得这个评价的不超过五人。

菲洛挑挑眉，她实在没想到自己竟然摊上这么一个高手做搭档

那一刻，她心里涌起一种强烈的、近乎不服输的冲动。

她想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