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日子像一场漫长的噩梦。
组织给了菲洛一周的休假。
她没有休息。第二天就回到了工作岗位,眼神比以往更加锐利冰冷。她开始主动请缨执行最危险的任务。用近乎疯狂的方式提升实力
"你变了。"一次任务后,组织的老成员这样评价她。
菲洛擦着手上的血迹,头也不抬:"人都会变。"
她变得更加锋利,更加冷酷,更加不近人情。在谈判桌上寸步不让,在必要时毫不犹豫地使用暴力。
曾经那个会为误伤人质而失眠的菲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冷酷特工。
用雷霆手段肃清所有敌对势力。会议室里再没人敢对她的决策提出异议,新人们甚至不敢直视她锐利的眼睛。
"你太激进了。"晋升考核时,评审官皱着眉头翻看她近乎完美的任务记录,"但不可否认你的能力。"
就连新任搭档在第三次被她独自抛下后也这么抱怨。但菲洛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跟不上就申请调组。"
菲洛坐在评审室中央的椅子上,腰背挺得笔直。她不再需要搭档。不需要任何可能成为弱点的人靠近。
菲洛面无表情地整理着袖口:"我的任务完成了,不是吗?"
"这不是白夜组的行事风格。我们不是刽子手。"
菲洛冷笑一声:"那是什么?"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上司,"道林死的时候,你们在乎过白夜组的'行事风格'吗?"
上司的脸色变了:"那是个意外..."
"意外?"菲洛的声音像刀锋般冰冷,"任务情报出错,支援迟迟不到,你告诉我这是意外?"
评审官们交换着眼神。白夜组组长刚刚"意外"身亡——菲洛知道那其实是她精心策划三个月的成果。老组长曾经在道林死后说过"少了个好用的工具",当时菲洛就站在阴影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那个位置意味着什么吗?"首席评审官问。
"意味着再也不会有人死得毫无价值。"菲洛的声音像淬了冰。
她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城市闪烁的霓虹,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上的银戒——那是道林留下的唯一遗物。
几年前的那个约定像一根刺,始终扎在她的心脏最柔软处。
菲洛每次闭上眼睛,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黄昏,夕阳将训练场的沙地染成橘红色,道林靠在铁丝网上,白衬衫被汗水浸透,勾勒出他精瘦的腰线。他仰头喝水时喉结滚动的样子,让当时二十一岁的菲洛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心动。
三年后,当白夜组前任组长在一次海外行动中丧生时,没有人对菲洛的晋升感到意外。她站在会议室前端,接过象征组长身份的银色徽章,台下掌声雷动。
她心想道林如果在场,一定会站在角落,用那种特有的、略带调侃的眼神看着她,然后在她致辞时偷偷对她竖起大拇指
"作为白夜组的新任组长,我承诺..."菲洛的声音在宽敞的礼堂里回荡,但她心里想的却是:道林,你看到了吗?我已经足够强大了。强大到可以保护任何人...除了你。
典礼结束后,菲洛独自回到了自己的新办公室——宽敞、明亮,窗外是整个城市最壮观的夜景。她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忽然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空虚。
窗外开始下雨,雨滴敲打着玻璃
菲洛的目光落在左手无名指——那里戴着一枚银色素戒,是道林留给她唯一的东西
当初质疑她的人都沉默了,暗地里的流言蜚语也渐渐消失。现在的菲洛是组织里最年轻的高层,手段狠辣,决策果决。
她终于坐到了这里。坐到了这个曾经需要仰望,代表着组织内最高权力和最强实力的位置。她拥有了足以调动庞大资源的权限,拥有了让无数人敬畏甚至恐惧的力量。她变得很厉害,厉害到足以碾碎任何挡在面前的障碍。
"组长,报告。"秘书轻轻放下文件,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自从菲洛接任白夜组组长以来,没人敢在她面前提起道林的名字。但所有人都知道,那个死在废弃写字楼里的年轻特工,是这栋大楼里最不可触碰的禁忌。
菲洛回过神,重新变回那个冷酷无情的白夜组组长。她按下通讯器:"把最近三年所有未解决的案件档案都送到我办公室来。今晚我要加班。"
工作是她唯一的逃避方式。菲洛埋首于文件中,强迫自己专注于那些冰冷的数据和报告。直到深夜,当她翻阅一份加密的旧档案时,一个熟悉的名字跃入眼帘——道林·格雷。
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这是一份五年前的内部调查报告,关于当初行动的失败原因。菲洛深吸一口气,输入自己的最高权限密码,解开了文件。
随着阅读的深入,菲洛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文件显示,那次行动根本不是普通的任务,而是一次针对组织内部泄密者的清除行动。
更令人震惊的是,道林在行动前三天就提交了一份报告,明确指出任务情报有误,可能存在陷阱。
但那份报告被当时的组长压下了。
菲洛的视线模糊了。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天支援迟迟不到,为什么道林会那么警惕...
"你早就知道..."菲洛的声音哽咽,"你早就知道那是个陷阱..."
文件最后一页是道林的亲笔签名和一段手写备注:"如果这次行动出现意外,请确保菲洛的安全。她是我们最优秀的特工,也是...我最在乎的人。"
雨声如鼓,敲打着菲洛破碎的心。她终于明白,道林那天不仅是在执行任务,更是在保护她。而他最后那个微笑,那句道歉,那句"我要食言了",都是因为他早就预见到了结局。
菲洛将脸埋入掌心,肩膀无声地颤抖。五年来的冷酷面具在这一刻土崩瓦解,露出下面那个依然深爱着道林的、伤痕累累的女孩。
"骗子..."她低声说,"你说过要等我变得足够强大的..."
所以在菲洛成为组长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彻查当年任务的真相。她花了四年时间,挖出了出卖他们的内鬼——一个早已退休的高层。当她用枪指着那个老人的太阳穴时,对方竟露出了解脱般的微笑。
"你知道那天他本来可以活下来的吗?"老人说,"他知道有埋伏...但他选择保护你。"
菲洛扣动了扳机,但复仇的快感只持续了短短几秒。
她站在血泊中,突然意识到无论杀多少人,道林都不会回来了,那个和她约定要一起变强的人永远不会回来了…
茶几上半杯威士忌映出她的倒影。菲洛一饮而尽,酒精灼烧喉咙的感觉让她想起道林死后那几个月,她几乎靠这个才能入睡。
菲洛翻开文件,手指在某个名字上停顿了一秒。当年伏击他们的组织残余如今终于被她连根拔起。
复仇的快感早已在漫长的追查中消磨殆尽,剩下的只有无尽的空虚
窗外灯火无声闪烁,将她的侧影孤独地印在冰冷的玻璃上。一个轻得如同叹息,却又清晰得足以击碎这无边寂静的声音,从她唇间逸出,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祈求的微颤:
“我已经变得很厉害了道林……你可以回来看看我吗?”
回答她的只有空调运转的嗡嗡声。菲洛从不在人前展示脆弱,但此刻她允许自己短暂地闭上眼睛,让疲惫席卷全身。
她的目光落在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又仿佛穿透了那倒影,望向某个虚无的、只存在于记忆深处的角落。
她放下酒杯时,玻璃杯底与茶几碰撞发出清脆声响。恍惚间,她似乎听见道林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小洛你又熬夜?"
菲洛猛地转头。当然,那里只有黑暗。她揉了揉太阳穴,突然发现阳台门没关严,夜风掀起窗帘一角。道林总喜欢开着窗抽烟,说这样烟味不会沾在衣服上—因为她不喜欢烟味
"道林?"她的声音哽在喉咙里。
她鬼使神差地走向阳台。初夏的夜风带着花香,远处城市灯火如繁星坠落。菲洛撑在栏杆上,突然感觉有人从背后环住她的腰。
"你做到了小洛。"道林的声音响在耳畔,温热呼吸拂过她颈侧,"我就知道你能行。"
听到熟悉的昵称菲洛僵在原地。她能闻到淡淡的烟草味混着道林熟悉气息,甚至感受到他胸膛贴在她背部的温度。这是幻觉,她很清楚。但此刻她宁愿溺死在这幻觉里。
"道林,我很想你。"她轻声说,不敢回头,怕惊散这缕游魂。
道林的下巴抵在她肩头:"我知道。"他的手覆上她的,指腹有常年用枪留下的薄茧,触感真实得可怕,"但你不能永远困在那天晚上。"
菲洛闭上眼睛。泪水滚落时,背后的温度突然消失了。她独自站在阳台上,仿佛刚才一切只是夜风开的残酷玩笑。
窗外,雨越下越大,仿佛天空也在为这段永远无法实现的爱情哭泣。而在某个菲洛看不见的角落,或许道林真的在注视着她,用那种特有的、温柔而略带遗憾的眼神,看着他深爱的女孩终于登上顶峰,却永远无法与他分享这份荣耀。
"我会继续变强。"她对着空荡荡的办公室说,仿佛道林就站在角落对她微笑,"直到能保护所有像我们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