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权谋漩涡
玉门关外的风沙卷着桃瓣掠过马车帘时,薛菀正用燕临的旧战袍为女儿缝襁褓。三年前的箭伤在阴雨天隐隐作痛,她望着襁褓里熟睡的女婴,指尖抚过女儿颈间的月牙形胎记——那与燕临心口的伤疤如出一辙。忽然,马车帘子被血手扯开,浑身浴血的谢危踉跄着跌进车厢:"燕临被薛远构陷通敌,三日后问斩。"
薛菀的绣针深深扎进掌心。她抱着女儿连夜赶回京都,却在城门口看见燕临的画像贴满城墙,朱笔批注的"叛国"二字刺得她眼眶生疼。谢危将染血的密报塞进她怀中:"燕临假意投敌,实为引蛇出洞。"密报最底层,是半片染血的桃瓣,上面刻着"归"字——那是燕临的笔迹。
金銮殿外飘着细雨,薛菀跪在汉白玉阶上,怀中的女儿被襁褓裹得严严实实。她的青布衣衫早已被雨水浸透,发间别着的桃木簪是燕临八岁时送她的生辰礼。殿内传来薛远的冷笑:"燕临私通大月国铁证如山,恳请陛下严惩!"
"陛下明鉴!"薛菀突然膝行两步,额头重重磕在台阶上,"臣妾愿以命担保,燕将军绝无叛国之举!"她怀中的襁褓突然发出啼哭,薛远的银枪尖立刻抵住襁褓:"大胆民妇,竟敢私闯朝堂!"
燕临的玄铁面具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他突然踏前半步,靴尖碾碎薛菀发间掉落的桃木簪:"薛菀,你我早已恩断义绝。"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却在瞥见襁褓里女儿攥着婚书的小手时,喉结剧烈滚动。
薛菀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解下女儿颈间的玉佩,那是燕家祖传的麒麟纹,此刻正贴着女儿温热的皮肤。"这是燕家血脉的凭证。"她将玉佩举过头顶,指尖在发抖,"恳请陛下开恩......"
"凭证?"薛远突然夺过玉佩,剑锋在麒麟眼上划出深痕,"薛家庶女与叛臣苟合,这孽种留不得!"他的银枪突然刺向襁褓,薛菀本能地将女儿护在怀中。燕临的袖箭破空而至,却在触及薛远咽喉时突然转向,钉进殿柱。
"够了!"皇帝的御案被拍得震天响,"薛菀,朕念你为薛远之女,特许你亲手处决这孽种,以证清白。"他扔出的匕首在汉白玉阶上溅起血花,刀刃映出薛菀惨白的脸。
薛菀的手握住匕首时,燕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他的掌心滚烫,混着血与汗的味道:"动手。"他的玄铁面具下传来压抑的喘息,"否则薛家满门陪葬。"薛菀的指尖抚过匕首上的燕家图腾,突然将刀刺向自己心口。
燕临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他的身体比意识更快地扑过去,玄铁面具在相撞时裂开,露出左颊狰狞的刀疤。匕首的寒芒擦着薛菀耳畔划过,割破她的发髻,三千青丝混着血珠散落在女儿襁褓上。
"疯妇!"薛远的银枪穿透燕临右肩,"你以为护着这孽种就能......"他的话音突然顿住,因为燕临正用完好的左手扯开女儿襁褓,露出她颈间的月牙胎记——那与燕临心口的伤疤完美重合。
殿内死寂如坟。皇帝盯着胎记突然冷笑:"燕爱卿,这就是你说的'恩断义绝'?"燕临的玄铁面具彻底碎裂,他望着薛菀苍白的脸,突然将她推入薛远怀中:"陛下,这孽种是薛家血脉。"
薛菀的袖口滑落燕家玉佩,在薛远脚下碎成齑粉。她望着燕临冷漠的眼,突然想起三年前桃林里他说的"来生不负",喉间涌上腥甜。女儿的啼哭撕裂寂静,薛远的银枪尖抵住婴儿咽喉时,燕临突然掏出婚书掷向龙案:"臣愿以燕家三百儿郎的血为证,这孽种......"
"够了!"皇帝的怒斥震得琉璃灯摇晃,"燕临私通敌国证据确凿,即日起收押天牢!"他扔出的御笔砸在薛菀额角,"薛远教女不严,即日起禁足薛府!"
薛菀被拖出殿外时,燕临的锁链突然缠住她的脚踝。他的玄铁面具在雨中泛着冷光,却遮不住嘴角的血沫:"去玉门关找谢危......"他的话被薛远的银枪打断,枪尖穿透他的琵琶骨,血顺着锁链滴在薛菀掌心。
深夜的薛府地牢,薛菀抱着女儿蜷缩在稻草堆里。她的青布衣衫已被血浸透,女儿的襁褓上绣着燕临的平安符。牢门突然被踹开,薛远的银枪尖挑开襁褓:"你以为护着这孽种,就能洗清薛家的罪名?"
薛菀的匕首抵住女儿咽喉时,听见地牢深处传来铁链拖地声。燕临浑身浴血地出现在牢门口,他的右肩插着薛远的银枪,左手却攥着染血的婚书:"薛远,你敢动她试试。"他的声音浸着血锈味,却比任何军令都掷地有声。
薛远的银枪突然刺向襁褓。千钧一发间,燕临用身体撞开薛远,七支箭矢同时穿透他的后背。薛菀抱着女儿躲开了,听见他最后的笑声混着血沫:"阿鸢,带我们的女儿去看江南烟雨......"
玉门关的晨雾漫过桃林时,薛菀在马车里为女儿换襁褓。婚书上的血早已凝固,"薛菀"二字却愈发鲜艳。她的指尖抚过女儿颈间的胎记,突然在马车帘角发现半片染血的桃瓣,上面刻着"归"字——那是燕临的笔迹。
"将军,今年的桃花开得比往年都艳。"薛菀对着空座呢喃。怀中的女儿突然攥住她的衣襟,襁褓里的婚书滑落,露出背面燕临的绝笔:"来生,我定不负桃花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