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怕宫里人不识得她的新儿媳——萧淑,又念着萧淑不识得去坤宁宫的路,特意派了身边的白嬷嬷跟着,一是彰显出叶冰裳的身份,二则是带叶冰裳去坤宁宫。
白嬷嬷是皇后派来跟着叶冰裳的,且又行带路之职,是以走在前面,叶冰裳、嘉卉、荷颐几个人依次走在后面,本来几个人走得挺近的,渐渐地,白嬷嬷就走远了。
这下李承鄞不在,白嬷嬷又走在前头,嘉卉和荷颐才好走在叶冰裳身边,刚才在宫里兜兜转转一个多时辰,什么话都不能说,可把荷颐憋坏了;嘉卉则是有点担心叶冰裳,虽然小姐和皇后娘娘相谈甚欢,氛围极洽,可是她还是感受到小姐心绪并非如表现出来那般。可是皇后娘娘这般亲和待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也许是小姐和皇后娘娘之间仍是客气居多,还需磨合磨合。况且皇后娘娘同小姐说话,做下人的如何能多听呢,具体如何倒是不知。
“冰裳姐,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啊,我都想回去了,这宫里冷飕飕的,还没我们清风小院暖和呢。”荷颐只恨自己没多披几件衣裳,恨不得将被子也带来,又多添几个暖手炉,再冷的皇宫也不怕。正搓着手哈气,就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啊嚏——”,一阵冷风吹来,又是一哆嗦。
嘉卉这时也觉得冷了,左右手互相搓着暖和暖和,冷风来了,又忙得捂住暴露在外的耳朵,颤颤巍巍:“确实是冷。”说完,嘉卉和荷颐就紧靠在一起,试图以此来取暖。叶冰裳看着她们俩这样,先是将手中的炉子递过去,递在她们俩中间,没办法,谁让只有一个手炉,她们俩只能共用了。荷颐倒是想接受,嘉卉却连连摆手以示拒绝,“小姐素来体弱,将手炉给我们,自己在这儿吹了风,回去就要生病了,小姐,还是自己留着吧。”听嘉卉这一说,荷颐才忽想起来,叶冰裳身子骨很弱,可是近日瞧来气色却好了许多,故荷颐便忘了这事,也忙的摆手。
“你们——”叶冰裳真是被逗笑了,“我真的不冷,不信你们摸摸我的手,”说着,便将手伸到她们面前,荷颐先是碰了一下,后又双手握住了,有些吃惊看着嘉卉说,“真的,是热的。”嘉卉也验证了一番,如此才肯接受这暖手炉。叶冰裳弹了弹衣袖上的冷气,不解地问:“今日分明比昨日还热一些,你们穿得似乎更厚些,怎么会冷呢?莫不是生病了?”
这时嘉卉和荷颐才想起昨晚上在屋外吹了许久的冷风,心虚阵阵,又怕叶冰裳恼她们没事做,去替人吹冷风,便异口同声:“怎么会!”嘉卉心虚地低下头,荷颐则是继续找补:“也许是刚才风偏吹我们这儿也说不定。”
叶冰裳捂着嘴,笑了笑,“噢”了一声,便转回去了,不知道这两个丫头做了什么,不过,她们不说,自己也不会擅自过问。
“五皇妃,您往这边走。”前面是个岔口,白嬷嬷正想为她指路呢,后面又没个声响,一回头人都不见了。白嬷嬷心里有些着急,往前走去问路过的宫人:有没有看见五皇妃,还描述了叶冰裳的穿着、大概身量,声音什么的,宫人一律说;“不曾见过。”往前看是这样,往后看还是这样,急得团团转,可是也没法,只能先回去报告皇后娘娘了。
这时候,嬷嬷已经看不见人影了,叶冰裳心里有些担心,“没了嬷嬷,我们还怎么去坤宁宫啊,都是你们俩在后面磨磨唧唧的,嬷嬷都走远了,我们还不知道,只在这里聊。”
嘉卉也跟着担心起来,宫里的主子大多都是不好相与的,应了邀约又没去,这不是白白得罪人么,便是后来去了,可终究是迟了,总免不得生气一场,这火又往哪处发呢。还是会算到小姐头上。唉。
她们一个两个都在那儿垂头丧气,荷颐看不过,想振振士气,“不就是去坤宁宫吗,我们找个人问问不就得了。不过不能只找一个,可以多问几个人。”话还没说完,她们几个人背后就传来“她们果然在这”,回头一看原来是永宁珞熙她们。
她们两个穿了个披风抱着个手炉就来了,走到叶冰裳面前,三人相对行礼,永宁一句略带狡黠的“嫂嫂” 叫得叶冰裳不好意思起来。
“冰裳姐姐,还是冰裳姐姐叫起来更亲密。”虽然冰裳姐姐不好意思起来很好玩,可是永宁忽然不是很喜欢嫂嫂这个词,便改了口。
珞熙不解,与她分辩:“一个是‘嫂嫂’,一个是‘姐姐’,孰亲孰疏,你难道看不出来么?”
永宁一把抱着叶冰裳,笑着朝珞熙一一道来:“这个‘姐姐’呢,是因为我真心将冰裳姐姐看作我的姐姐,而‘嫂嫂’呢,是因为她是五哥的皇妃才叫的,一个是真心,一个是辈分,珞熙你呀,难道分不清吗?”
珞熙捻着手炉的布袋,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那以后就是冰裳姐姐了。”
听了她们两个的“嫂嫂姐姐论”,叶冰裳心里暖暖的,“外面风大,就劳烦两位妹妹带路了。”一路上还解释她们在这里一动不动的原因,又不忘提醒她们:“也许该遣一个宫女去皇后娘娘处说明了情况才好。”
到了坤宁宫,见过到安嫔。安嫔是一个极温柔的女子,说话声音细细柔柔的,像是将人泡在温水里一般,看人的眼神也是温柔的,有一种包罗万象、海纳百川的美。刚到的时候,安嫔穿着浅蓝色的宫装懒懒地靠在椅子上,旁边的贴身大宫女再给她面前的炉火添炭。见叶冰裳她们到了,先是安静地行了个礼,后又提醒她们不要吵醒安嫔娘娘。身边最闹腾的永宁这时也是安安静静的,叶冰裳她们正想退出去,便听见懒懒的一句“你们来了?”她们行了个礼的工夫,安嫔就被扶着坐起来了。
“母妃,好不容易睡着怎么不多睡会儿?”珞熙走上前,为安嫔熟练地揉着额头。
安嫔苦笑了一下,“哪能那么容易睡着了呢?不过是闭了个眼。你不必揉了,这会子头不疼,便是疼也有缓云来给我按。”说着又看了眼缓云。不经意看见了底下坐着的叶冰裳,便问:“这就是老五的媳妇么?长得可真水灵。走近来我瞧瞧。”她略看了一眼,便叹道:“好一个美人坯子,怎么不来给我做(儿)媳妇,可惜我没个儿子。”
“娘娘说笑了,便是没有媳妇,您也有永宁和珞熙两个如花似玉的闺女作伴呢。”
“这姑娘嘴真甜。对了,等会儿午膳时间便到了,你可要留下来和我们几个一起吃?”
“谢娘娘不吝赐饭。”
饭后,缓云便扶安嫔娘娘去休息了。
“娘娘一直都这般嗜睡么?”叶冰裳心里头觉得怪怪的,方才进来时就是在睡了,刚用完饭,虽说没吃多少,可又去睡了多多少少不是太好的习惯吧。
这话一起,珞熙便叹气:“自打我记事起,母妃就一直这样,整日偏又头疼难睡着,只能有时间便卧在床上,等着困意来临了。”
“原来是这样。”
叶冰裳略坐一坐,便告辞了。后来回了五皇子府,便在府里收拾嫁妆和细软,整理登记入库,忙活了整个下午。晚上便早早睡了。
第二天叶冰裳早早起了,由嘉卉服侍着穿衣裳,穿好后又走到梳妆台那儿坐下,荷颐也端来一盆水,是温的,叶冰裳洁了面,便要梳妆。
荷颐接连打开了好几个装首饰的奁子,排在叶冰裳面前给她挑选,还自己在里面拣来拣去,挑着个中意的,便问叶冰裳满意不满意,不满意又换别的再来。荷颐用手拨开紧挨在一起的钗、簪,竟露出一个白玉似的瓶子,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拿起来便问:“这是个什么,怎么之前没见过?”本在低头玩腰间新挂着的玉佩的叶冰裳猛的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直盯着荷颐手中那个白玉瓶儿,不说话,又怕荷颐多想,只看了几瞬时,便移开了眼,垂眸假装若无其事地继续玩玉佩。在后面埋头束发的嘉卉也被这话引了,从后面探出来,“拿来我瞧瞧”,仔细盯着看了几眼,笑着摆开手,“我也没见过,不知是哪里来的?怎么会放在这里呢?”
“既然嘉卉姐姐也不知道来历,屋内走动的也总共就是冰裳姐、五皇子、嘉卉和我。五皇子是男子,必不会有这样精致又小巧的瓶子,也不是冰裳姐的,谁知是哪里来的脏东西呢,还藏得这么深。”荷颐竟有些嫌弃,想把这玩意儿丢了,“既不是我们的,那索性就丢了,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况且谁知道里面装了什么,要是有什么毒的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