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躲在亭子里贪闲,可下午却要面对繁忙却杂乱的府内事务。冰裳的书房里挤满了人。临近春节,送往宫里,送去各王府、国公府、侯府的礼,各路官员来往,还有庄子上纳贡的,田税地租、铺子的,以及府内各人的春礼岁钱,一系列的事都向冰裳袭来。她简直要撑不住了,在几位账房管事面前,无力地叹气。她手边一直翻着那些账本——各个铺子的盈余红字,个别铺子亏损严重,她看一眼就直叹气。
底下有人手还夹着账本,似乎正等着冰裳阅览。嘉卉和荷颐分侍在冰裳两侧,一人负责传账,一人将已阅无误的账本收起来。
好容易天黑了,那群人叽叽喳喳地哄散了,嘉卉荷颐也累得只想躺在地上休息;冰裳揉了揉发酸的眼周,疲惫地撑起半个身子,半眯了一会儿又继续看账去了。
她瞥了眼她们留下的账本,厚厚一摞搭在手边,她不禁叹了口气,却很舒心,这么多事重重地压在心上才显得好像自己的生活也很充实。烛光渐渐暗了,冰裳才从书桌抬起头。这时,嘉卉端着新的烛台进来,正在换烛台时,问了一句:“天晚了,小姐连晚膳也未用,厨房里还温着些粥,可要送来?”
冰裳点了点头,没说话。
其实,她已经一个时辰没进水了,也许久未开口了,现今这一问反倒是说不出话来了。
嘉卉走向软趴在椅子上的荷颐,一手端着蜡烛,一手捏醒荷颐,“你陪着小姐在这儿,也未用膳,厨房里有粥,喝么?”荷颐睡眼惺忪看着嘉卉,肚里传出咕噜咕噜的响声,她饿了,刚醒嗓子发干,只是热情十足地点了点头。
嘉卉出门去了。
荷颐翻了个身,本想继续睡,没料冰裳却叫了她一声。
“荷颐你说,那些拿账本来的人怎么不顺道那个算盘过来,每分账粗看无事,可是定睛一看才发觉事情不妙,”冰裳猛灌了一口茶,总算是能说话了,她招手,“你过来——”荷颐懒懒的,翻过来,“冰裳姐,这么多账本要是一毫一厘都称斤算两,那还不得累死啊,再说,我已经累死了,现在就躺在这里,什么事也不想干。”
“这不是有你么,若是你帮我,这一堆,”冰裳拍了拍半只手臂高的账本,颇有些希望,“很快就可以弄完的!”
荷颐知晓冰裳姐不会放过自己这么个劳动力的,只得认命地慢悠悠地起来了。荷颐有个座右铭就是,“如果苦难此刻来临,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的话,就睡过去吧。”她一摇一挪步,眼见冰裳姐来催她快些,才加快步伐。她看了看厚厚的账册,又瞥见屋外昏黑的天和微光闪烁的灯笼,真是该叹口气了,既然必须要做,那就认认真真快些完成吧,真的很困了。荷颐打着哈欠,伸着懒腰,真的很困了。
她拿了几摞叠在手上,换个位置对账去了。
这时,嘉卉将两碗粥端来了,荷颐连忙抱着自己的那碗喝下去,快见底了,才放下,看账去了;冰裳并没有立即用膳,而是等手上的账簿对完了,才慢条斯理拿调羹咬着吃。
屋内烛火通明,嘉卉还时不时给两位添茶水,或是看看地龙的炭火是不是没了,若是便张罗着人来换。
“嘉卉,”冰裳叫停屋内忙乱的人。“小姐,什么事,可是茶水冷了?”
“你准备一下书房侧屋的床榻,今晚我预备在书房这边歇下,”她放下手中的任务,揉了揉泛酸的脖子,“这么多账还真是看不完,”她站起身,看向荷颐,“你做得如何了?”
荷颐看了眼冰裳,又转头扫了眼左手边的账本和右手看过的账本,大概还剩三四本。
“那荷颐你……”
“我自请留下,这事儿不做完我真是受不了了,嘉卉你也留下吧,我们几个一起,还可以聊聊天什么的,解解乏。”
“是啊,嘉卉你也一起!”冰裳翻着书桌上的东西,“你到时候可以帮我们整理一下有误的账本,另请人送个条子去请,就定下明日书房见。”
嘉卉欢喜地应下了。
冰裳也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