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十人中,有自己三名男装的侍女,身份低微自是不能与公主同骑,公主出行只带了一名贴身侍女,并不擅长骑术,剩下安王三名随从皆为男将,更不可同骑,剩下的也就自己和安王可与公主同骑,但自己今日一身男装,虽然在观音市上与公主相伴左右,但实则是保护公主,现在骑在马上可是贴身而行,一个未出阁的公主与一男子贴身而行,传将出去,怕是对天娇公主污名有辱。我正在犹豫,只听安王道:
“公主随行不会武功,回宫后自有他人侍奉,便也随马匹留下罢,这样公主可一人独骑。此路偏辟,以防万一,随行者还是会武之人为好。”听着甚有道理。
只是如此一来自己岂不是要与安王共骑一匹马?本是有心撮合他与云天娇,谁知却被安王反将一军,让他沾了个便宜,这哑巴亏吃得委实冤枉。但又不便当着众人的面言明自己的身份,一时憋红了脸站在那。
“公子若再考虑,怕是天亮也赶不上回宫的队伍了。”眼看着众人纷纷上马,我只好跨上黑风,安王一踩马蹬也飞身上马。这次安王安排了自己的四名随从两人在前面开路,两人在后殿尾。我的侍从走在第二,云天娇第三,自己与我则在天娇公主身后紧紧跟随。我正心生奇怪,为何此次黑风不再开道。只听安王在自己耳边轻声道:
“公主,多有冒犯还望见谅,方才的铁蒺藜乃行军布阵之物出现在此怕是有人故意为之,公主一路小心。”
我一惊道:“殿下怎知我身份?”
“公主以为有了胡子就都是男人了吗?”安王似笑非笑道。
“即如此安王为何此时才揭穿我?”我好不气恼。
“公主不觉得那雪狼每次出现都与公主有关?”
“安王不觉得那雪狼每次出现均与阿娇公主有关?安王观察如此细致入微怕是另有所图。”我反问道。
“观察细致乃行军必备技能,另有所图公主言重了,本王所图不过是想对那雪狼一探究竟罢了并无他想。”话音未落便吹了声口哨,那打头的护卫勒马停下,后面一众人等也都纷纷勒住了疆绳。远处分明传来一声狼嚎,在静谥的山中份外渗人。
漆黑的小路上风吹劲草,远处还能听到火把节的歌声,近处只能听到几名护卫手中火把燃烧的朴朴声,众人都竖起了耳朵。突然草丛中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若隐若现点点绿光,那分明就是夜晚的狼眼。打头的护卫提箭便向草丛中射去,却如石沉大海一般再无动静。夜间的山林凉意袭人,风吹得草丛沙沙作响,没一会便起了雾气。山中的夜晚起雾本是常有之事,只是今日这雾却份外的大,大到我坐在马上都看不清前方的云天娇。山间小路上五匹马只得紧紧跟随缓缓前行。
我只觉得盯着前方眼睛发酸,雾气大得只能看得见前面的马屁股,微风吹过,我和海雒笙几乎同时发现那马背上竞然空无一物。我心下一惊这可如何是好?当即与安王一起跳下马,命众人手持火把往回寻找。安王命人在路边每隔一段距离便点起一堆篝火,即照亮又做为引导以防在大雾中迷路。
我心急如焚,取出怀中竹笛便吹了起来。
“姐姐,那云天娇公主可是让何人掳了去?”小灰眨着他不大的小狼眼,忍不住扑扑地问道。
“那便要去问你家星君。他的娇妻,这世上除了他,还会有何人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掳人?”我看了一眼立于一旁一言不发的星君。
星君也不答话,仿佛这事与自己毫无关系。憋了半日,我终于还是没忍住,抬头问道:
“星君,那可是你朝思暮想之人,星君折腾了我们一群人半日,为的不就是与阿娇见上一面,怎么如今竞半句话全无?好象此事与你并无干系一般。”
“本王与她,并无瓜葛,你……让本王如何讲得?”想不到那星君竞说得如此斩钉截铁。我只道是阿娇伤了这星君的一片痴心,所以并不以为然。
小灰拉拉我,指指风月镜。我便举起风月镜,脑中想着那晚的情形,片刻风月镜中便显现了那晚的一幕。
只见云天娇端坐于马上,正在雾中穿行,不知怎地便到了一处府邸,这府邸安静异常却不见花草,只感觉阴冷灰暗。这府邸,我却认得清楚,这是终极宫。
此时镜中显现出一双黑底的云靴并一角暗绣云纹的黛色斗篷,正是此时我和小灰眼前星君所穿。
云天娇垂着头,只听镜中的星君叹息一声深情款款道了声:“侍香。”
半晌云天娇才恍然这声侍香唤的,勘勘正是自己。
云天娇并不觉得自己健忘,却也不记得这些年来,有人叫自己公主,有人叫自己殿下,还有人叫自己阿娇,当然大多数人称的是公主,却从未有人叫过自己侍香。方才在路上好端端 的走着,如何就忽至此处,却不见其他等人。赶紧撒手揉揉自个儿眼睛,后退一步,含笑抬头:“阁下眼神不好,怕是认错人了。”
这话说完,星君却没甚反应。云天娇却大吃一惊,小心恐惧闭其口,人生反覆看亦丑。那黛色斗篷下的这张脸,青靛脸,白獠牙,一张大口,两边乱蓬蓬的鬓毛,鹦嘴般的鼻子,活脱脱一副狼面。云天娇吓得尖叫一声连连后退,一个趔趄便从亭中石阶上栽了下去。却见那狼面星君手疾眼快伸手便拉住了公主。只是这一双手却也如兽类一般,虽长得人手形状,却长毛密布,利甲如钩,活脱脱一双兽爪。莫说云天娇,连我那日为星君上药都觉得身上一阵发麻,只听阿娇硬着头皮喝道:
“你……你是人还是妖?我乃朝云国公主,你……休得无礼。”
我记得那晚,云天娇公主在院中与我闲聊,说:“此次大长和国出行,我母后本是极力反对,但我父王有意要与长和国镇北王皇子明蓁和亲,好不容易求了父王与王兄同行,本想是来会镇北王的,却连镇北王的影子也没见到。自打自己到了大长和国象是掉进了虎狼窝,屡次遇险,真真是这长和国与自己命中相克”。那日还不免略有伤感地和我说,“贵为公主又如何,一样要沦为家国利益的牺牲品”。
可眼下的情境却似乎并不大适合伤感。正应了那句老话,大惊连大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