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做妾,她也不想离开家乡,所以她想离开南京。
可她的母亲和父亲,都反对。
他们俩,并非真正疼爱她。
杨蕊从小就知道,她是捡来的孩子。她是个孤儿,是被他们抱回来的。
杨蕊一点也不怨他们,毕竟是她的亲生骨肉。
她的母亲对她,也视如己出。
杨蕊很珍惜这份感情,希望这份感情永远存在。
可她的母亲和父亲,似乎嫌弃她丢脸了,急匆匆找了个人结婚,给她寻个好归宿。
她的姐姐杨玉燕嫁到了徐家。
杨蕊羡慕嫉妒恨。
她的姐姐,从小到大都比她优秀,比她漂亮。她的哥哥们,也比她出色。杨蕊一路追逐着姐姐的脚步,可姐姐的光芒越来越盛。
杨蕊很难忍耐。
她不愿意做妾。
那种被抛弃的绝望,令她疯狂。
她不能再等。
她写下这封信,交给了谢延陵。
她希望谢延陵替她向舅舅求情,把她保留下来。
谢延陵沉默良久。
这封信,让他陷入了深思。
他想,他应该答应她。
她这个表妹,实在是太可怜了!
她没有亲朋好友,也无依靠,更加不能嫁到徐家去。徐家门槛高,她若进门做妾,日后的日子必定不好过。
而杨家,早晚会败落的。
他们家已经没什么钱了。
谢延陵想到了前几天,父亲派了他到南昌,查探南昌的地理,打算购置宅院和田庄。
他的父亲要在南昌发展势力。
父亲的目标,是整个南昌。
父亲想在南昌建造属于他们自己的基业。
可父亲的政治理念,与谢延陵不同。谢延陵认为,在南京扎根,才能获得最广泛的民心。
父亲却不赞成。
父亲说,南京固然繁华,但是南京是京城,是权利的中心。他们家在南京扎根,迟早是要被吞噬的。
父亲认为,他们应该趁着现在还能站稳脚,赶紧往北边跑。
北边才是他们的家。
北方富庶,百姓淳朴忠厚,才符合他们的政策。
谢延陵的观点与之相悖。
两个人争执起来。
最后吵翻了天,谢延陵离开了南昌。
他没有听从父亲的话。
他带着随行的几位幕僚,离开了南昌。
谢家在北京有祖宅。
可北京距离南京太近,容易遭到皇帝的忌惮,不宜久留。谢家人就迁居到了南京。
到了南京,谢延陵就遇到了杨蕊。
杨蕊对他一见倾心,总缠着他,想要嫁给他。
谢延陵拒绝了她。
这次离开南昌,他没有回家。
他去了江宁,投奔了他的叔父。
“姑爷,您这是要去江宁吗?”仆人询问。
谢延陵嗯了声。
杨蕊给他的信里,提到了江宁,说江宁才是他们家的根。
谢延陵想,或许杨蕊说得没错。
杨蕊和谢家关系匪浅。
她知道谢家的底细。
而她自己,身世也不简单。
她和他,其实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的父亲和母亲,都想让她嫁给徐家。可他们不敢,怕惹怒徐家。
谢延陵也想帮杨蕊。
他想,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杨蕊跳火坑吧。
况且,杨蕊是个很聪明、活泼善良的姑娘。她和杨蕊接触了,就会发现杨蕊是个很好的姑娘。
“......姑爷,咱们的车马,还要走三日。咱们先歇息一夜,明日启程。”仆人道。
谢延陵说好。
他吩咐下去,让管事准备住处。
“我记得,附近有座山,风景挺好的。我们去那边露营,顺便休息。”谢延陵突然想到。
仆人说好。
谢延陵换了身干净衣裳,洗漱了一番,就骑马出去。
他骑术娴熟,一路飞驰到了山顶。
山顶上有间破庙,平素没什么人。
他们停在庙宇前。
寺庙破旧不堪,墙壁斑驳。
“姑爷,咱们在这里露营吧?”仆人请示谢延陵。
谢延陵说好。
仆人就去收拾帐篷,铺床叠褥。
谢延陵去敲门。
破庙里没有香客,冷清异常,偶然能听到屋子里传来木鱼声。
他喊了两声,没有人应。
庙里的主持不在。
谢延陵转身要离开时,就瞧见破庙里的蒲团上坐了位老僧。
老僧手里捏着串檀木佛珠,闭目打坐,面色祥和,慈悲宽容。
“施主有礼了。”老僧微笑,朝谢延陵点点头,“贫僧不曾见过施主。”
“我叫谢延陵,是从扬州来的。”谢延陵道,“老师父是否知晓,杨老板在何处?我找他。”
“哦,你是说杨老四啊?”老僧道,“他昨日就离开了。说是要去杭州办些事。具体去做什么,我也不知道。”
谢延陵皱眉:“他去杭州做什么?”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老僧笑道,“他每年都要去一趟杭州。”
谢延陵略感诧异。
他没有多问。
“那我改日去杭州。”谢延陵道,“老师父,您这里可有吃的东西?”
老僧指了指旁边的灶台,道:“只剩下些馒头和茶水了,施主不介意吧?”
“不介意。”谢延陵道,“那就劳烦您了。”
老僧取了几枚铜板,递给谢延陵。
谢延陵接了过来。
他拿起一枚馒头,咬了口,顿时惊讶:“这馒头......”
“施主尝一下就知道了。”老僧含笑道,“贫僧做饭,虽然称不上美味,可胜在新鲜。”
谢延陵就尝了尝。
果然,馒头是刚蒸的。
他放慢了咀嚼,细细品尝,道:“确实非常新鲜,跟我从前吃的馒头不一样。”
老僧就哈哈笑起来。
“老衲这馒头,不用盐巴,全部以糯米粉为馅料,又添加了红糖和花椒油。”老僧道,“这是秘制的法子,普通人不懂。”
谢延陵连忙恭维。
他们俩聊起了馒头的做法。
老僧讲解了半晌,谢延陵觉得受益良多。
他吃完了馒头,喝了杯热茶,精神饱满,又继续赶路。
一直到天黑,他们才抵达南京。
“姑爷,咱们今晚怎么办?”仆人问,“租房还是住驿馆?”
“就在这里歇脚吧,明日再租房。”谢延陵道。
他的镖队就安排在南京城外二十里的驿馆。
他住进了驿馆。
仆人去订了客栈。
他在驿馆住下,躺到了炕上。
他睡不着,索性披了件外袍,出去透气。
驿馆是个大杂院。
大杂院分了男女两个区域,各有独立的房舍。
谢延陵走在巷子里,看到有妇孺孩童嬉戏玩耍。
他驻足观察。
这里的人很多,男男女女都是本乡土著。
他们穿戴不俗。
这个年代,普通农户的衣服都是棉布的,很少有绫罗绸缎。
像他这种穿绸缎的,更是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