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祖母的丫鬟阿福，曾经说漏了嘴，被我逮着了。”朱仲钧道，“她也是无辜的，被蒙蔽了。我把她带了回来。”
康熙帝的脸色，稍微好看点，语调平静道：“朕知道了。”
“皇祖父，您打算怎么处置她？”朱仲钧问。
康熙帝没有犹豫，道：“杀了！”
朱仲钧蹙眉。
“皇祖父，杀掉一个宫女，于国于民都不妥。您可以关她几年，或者把她发配边疆。”朱仲钧建议。
“嗯。”康熙帝道。
朱仲钧又道：“皇祖父。孙儿觉得这件事，您要好好查查。”
“查什么？”康熙帝反问。
“查幕后主使。”朱仲钧道，“大嫂是被冤枉的，她是受害者，这件事绝不简单。孙儿不相信大嫂会毒害大嫂。”
康熙帝沉默。
朱仲钧道：“皇祖父，如果您不放心，我来查，可好？我让人盯着，总比您亲力亲为要强。”
“不用了。”康熙帝拒绝了朱仲钧的提议。
他的态度坚决。
“朕已经派人去查了，这件事交给朕。你就别操心。”康熙帝道，“朕会给你指婚，你的婚事要紧。”
“孙儿的婚事，不急。”朱仲钧道，“皇祖父，大嫂的事，不查清楚不行。孙儿不能让她背负谋害嫂子的污名。”
“胡闹！”康熙帝道，“那是你大嫂，她的清白，岂容玷污？”
朱仲钧道：“皇祖父，孙儿是认真的。您别拦阻我，这次的事。我管定了！”
他站起身，退出了乾清宫。
回到了东花园，他去找了程琅。
程琅听说朱仲钧来找自己。
“你说，杨文广那个人，值得我投靠吗？”朱仲钧问。
“你为何突然问他？”程琅疑惑。
朱仲钧就把杨文广的遭遇，和程琅说了。
程琅愣了片刻。
“他真够痴情的。”程琅叹气道，“他妻子虽然惨死，却没有恨过任何人。他妻子的死，并非他妻子一人的责任，他妻子也是被迫害的。”
“你是说，他妻子的死，另有隐情？”朱仲钧问。
“应该是的。”程琅道。
朱仲钧道：“你也觉得，是二房害了他妻子？”
“不是怀疑。而是肯定。”程琅道，“我早就听说了他们家的事，他妻子的事，我也是知情的。他妻子和二夫人之间，有很多矛盾。
当初他妻子是庶出，二夫人是嫡出的。杨氏是个聪慧的妇人，她懂得避其锋芒，凡事尽量低调行事。
后来，她和丈夫和离，自己做生意，赚了点小钱，又结识了你二伯。
后来，杨家的铺子越做越红火，成为京城数一数二的富户。
而后，杨氏又和二叔合伙，买了两处宅院。这两处宅院，距离杨家的宅邸最近。
后来，她丈夫病逝，她守寡。
她丈夫留给她的财物，足够维持她衣食无忧，甚至能请个婆子伺候她。但是，她却想改变命运，开始和贵妇们争夺利益。
她的手段有点高明，渐渐赢了贵妇圈子。
她丈夫死后，她更加肆无忌惮。
杨文广是杨氏的兄长，也是杨氏的依仗，杨氏不敢动他，只得忍耐。她对外宣称，杨文广是她唯一的男人。
她在京里横行霸道。
这种事，传扬出去，对杨文广声誉不好。
她的手腕高超，没人敢惹她，她的名声倒也不坏。
等她再嫁的时候，就是大嫂进门了。
她对大嫂颇有敌视。
大嫂是个性格柔顺的妇人，没有争权夺势之心，她一味的奉承杨氏。
杨氏见她这般软弱，愈发猖狂。
她不仅仅欺负大嫂，还针对大嫂娘家的侄儿。
大嫂的侄儿，原本是在翰林院当差，因为杨氏故意为难，不许侄儿科举。侄儿考试失败了，仕途无望，只得回乡务农。
他们俩感情极好。
大嫂也常跟她哭诉，杨氏不待见他们家。
后来，侄儿去求大嫂，想求个恩荫。
哪怕只是虚职，只要不是太苦，大嫂也愿意。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弟弟在地狱里挣扎。
杨氏却百般刁难。
大嫂的侄儿跪了两天两夜，杨氏都不松口。大嫂就去找了杨氏。
杨氏让人将大嫂赶走。
她还说，大嫂要么就把自己卖入青楼，要么就滚出府去，否则休怪她无情。
大嫂一辈子清白。
她不甘心被侮辱，撞柱子自杀，被救了下来。
大嫂临终前，拉着侄儿的手，叮嘱侄儿，千万不要去找杨氏报仇。
她希望侄儿安稳渡过此生。
侄儿答应了。
侄儿就是杨文广，从小就和大嫂亲厚。他对杨氏的忠诚毋庸质疑。
他的确是被逼的。
杨氏的侄儿回乡以后，每隔半年就托人捎银票给杨氏。杨氏也每年给他写封信。
她知晓他的状况，也知道他的委屈和愤怒，却什么也没法帮助他。
他在家中煎熬了整整五年。
终于，他被杨家送到了江南，去做官了。
杨家也不知道他到底犯了什么错，要被发配到江南。
杨氏不舍得侄儿。
她偷偷攒钱，给他赎了罪，给他换了个闲职。
这个官职是杨家的，是杨氏娘家人捐赠的。
杨氏娘家人也不知内情。
侄儿做了四五年的县丞，才慢慢有了些功绩。
杨氏给侄儿的银子，不知被谁告发，落在了杨氏的头上。
杨氏不堪羞辱，寻短见。
侄儿连忙赶回家里救她。
杨氏的尸体停在家中，杨氏娘家人吓坏了。
杨氏的兄弟、嫂子，纷纷跑到杨氏娘家，闹着要分家产。
他们家，现在也是有钱人。
杨家一直压制着杨氏，就是怕杨氏分了他们的家业。
杨氏一旦分了家，他们就没了防备，杨氏的哥嫂就会把杨氏的财产据为己有。
杨氏不同意。
她和杨氏娘家吵翻了。
杨氏的兄弟，不惜用武力威胁杨氏。
杨氏被气晕过去。
她醒过来，杨氏娘家人全部被抓了起来。
杨家的老爷子，也被革职了。
杨氏的娘家，一夕之间垮台。
杨家的兄弟，被流放到了岭西去，杨氏的嫂子们和儿媳妇们，也全部被贬为奴婢。
杨氏爹娘的坟墓，也被填埋了。
她的侄儿，也不得善终。
侄儿临死前，写了遗书给杨氏。
杨氏看完，心痛欲裂。
她抱住侄儿冰凉的身躯，泣不成声。
可怜的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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