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很疲惫。
顾瑾之将他揽到了自己身上。让他枕着自己的胳膊，让他靠着。
朱仲钧阖眼，呼吸渐渐稳定下来。
他没有醒。
顾瑾之轻轻摸着他的鬓角，心疼又愧疚，眼泪簌簌而落。
她不该瞒着宋盼儿的。
朱仲钧是她最爱的人啊！
次日，朱仲钧还没有醒。
宋盼儿派人请了郎中来。
郎中检查了朱仲钧的病症，沉吟道：“侯爷这些年饮食太多辛辣油腻之物，肝火郁积，又喝醉了，引发肺腑之疾。
老朽先给侯爷施针，驱寒，待侯爷烧褪了，再调养三五日。”
“要如何调养？”宋盼儿追问。
郎中便道：“侯爷这病。是因为心思郁闷。他不仅仅是喝酒。他还忧心国事，烦恼过度。老朽给侯爷扎三针，让侯爷睡一两个时辰。待睡醒之后，他自然就清醒了。”
宋盼儿连声谢谢。
她让人送郎中出门。
而顾瑾之，一直守在朱仲钧身边。
等朱仲钧醒了，她端水服侍他洗漱。
他脸上青黑交加，眼圈乌红。
顾瑾之喂他吃了饭。
他胃口不佳。
他不停揉额角，似乎很痛楚。
“……你怎么了？”顾瑾之关切询问，“头很痛？我去喊郎中！”
朱仲钧拉住了她的手。
“不必了。”朱仲钧道，声音沙哑，“我没什么事，只是宿醉，头有点疼。”
“那我给你按摩按摩。”顾瑾之道。
她轻轻替朱仲钧揉捏额头，让他放松。
“我这些年没有学医。”顾瑾之道。
朱仲钧闭着眼睛，嘴角微翘，露出了笑意。
他的表情。有股淡淡的宠溺。
顾瑾之心里微暖。
“你真想学医？”朱仲钧又问。
顾瑾之嗯了声。
“好。那你学医术，不许偷懒，否则我不教你了。”朱仲钧道。
他的话，很像哄孩子似的，带着几分宠溺。
顾瑾之笑道：“不会的。我不偷懒。”
她继续给朱仲钧按摩。
他的头发被她弄乱了，散在她掌心。
朱仲钧伸手拨了拨，又重新顺了。
半晌，顾瑾之道：“还是别弄乱了，等会儿梳头麻烦。你头发长长了，总要挽起来束冠的。”
朱仲钧哦了声。
然后，他问：“昨夜，你和谁在一起？”
“和你在一起。”顾瑾之回答，“你不记得了？你喝多了......”
朱仲钧皱眉，想了想。
“我不记得了。”他道，“你不是说，咱们在外院？”
顾瑾之就把昨天的事情，简单叙述了遍。
朱仲钧道：“你去了哪里？我怎么不知道？”
顾瑾之就把自己去了趟朱府，又回来了的事，说了一遍。
“......我不知道朱仲钧喝醉了，所以把你扶进了屋子，就走了。娘说你生病了，叫我来瞧瞧。结果你根本没事，我白担惊受怕一场。”顾瑾之抱怨道。
“你是吓傻了吧？”朱仲钧笑起来，“居然相信我喝醉。”
“你那酒量，能喝多少？”顾瑾之不屑，“不管喝多少，肯定是装的。我见你那么紧张，还以为真的喝醉了呢。”
朱仲钧哈哈大笑。
“我也没醉，就是借酒消愁而已。”朱仲钧道，“不过，我的确喝高了，什么也想不起来。”
顾瑾之就问他：“你昨晚干嘛喝那么醉？”
“不知道。”
“你怎么不去朱府呢？你不是说要给我买簪花吗？”顾瑾之道，“昨天还说，我戴什么样式的都行，不要求奢华。怎么转眼就忘记了。你耍赖皮！”
朱仲钧又笑起来。
他的笑容很温柔。
笑完之后，他的神色变得认真起来。
“阿锦，我们不合适，我不能耽误了你......”朱仲钧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对我一往情深，可我做了错事。我配不上你。”
顾瑾之就瞪圆了眸子。
她气呼呼看着朱仲钧。
她不喜欢朱仲钧说这些话。
“你胡言乱语什么？”顾瑾之怒道，“谁跟你一往情深了？我是喜欢你。从前没嫁人的时候，就喜欢你，一直想嫁给你，你知道吗？你怎么能说出这般伤人的话？我不许你侮辱我！”
朱仲钧就笑。
顾瑾之更是愤怒。
“阿靖。你知道我不喜欢听到这种话。”顾瑾之道，“你既然明白，就应该远离我。”
朱仲钧道：“我们都还没有成亲呢。”
“你这个混账东西，你还敢提这件事！”顾瑾之骂他，“我们的婚约，全是父母指腹为婚。你若是敢悔婚，我就杀到你家去！”
朱仲钧又笑了。
笑声里满是愉悦，他道：“好，不悔婚。我们永远不悔婚。”
顾瑾之哼了声。
她又帮朱仲钧擦拭头发，问：“要不要找郎中开副安眠的汤药？”
“不用，我不需要。”朱仲钧摇摇头，拒绝。
他依旧笑盈盈的。
他越是如此，顾瑾之就越担心，问：“你到底是怎么了？”
“阿锦，我只是想通了。”朱仲钧道，“你不愿意做我的妻子，我强迫你。你是宁王的世子妃，我却娶了你，你不嫌弃我？”
“你这话什么意思？”顾瑾之蹙眉，“我当初同意嫁给你，不是因为你是宁王府的世子；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身份高贵；我嫁给你，只想和你过日子。
如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嫁给你，就是图名利？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
朱仲钧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朱仲钧顿了顿。
他犹豫了下，才说，“我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心里有点害怕。你知道，我是个胆小鬼。这件事发展到了这步田地，我有点害怕。”
顾瑾之就愣住了。
她盯着朱仲钧看。
她心里涌动着各种复杂的感情，有震惊、疑惑和失望。
她不明白朱仲钧这话里的意思。
他害怕什么？
“我怕我做错了决定，伤了你。”朱仲钧叹息着，道。
顾瑾之抿唇。
他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她抬头，正巧撞进他的眼瞳里。
她看见他眼眶里的血丝。
“......昨夜是我糊涂了。”朱仲钧道，“我不该趁机占你便宜的，是我不对。”
顾瑾之不再说话。
“阿靖，你是不是讨厌我？”朱仲钧见顾瑾之沉默，试探性问她。
顾瑾之仍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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