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认得朱仲钧，见状也吃惊，问朱仲钧：“朱少爷，您怎么来了？您不舒服吗？”
他们以为朱仲钧不舒服，又怕他耽误正事，特别殷勤。
朱仲钧摆手：“我父亲出了事，我怀疑他没死，要请旨彻查。”
顺天府的官员面面相觑。
这位朱家三少爷，素来纨绔。
“这……”顺天府的官吏犹豫了，“朱老爷出了什么事？”
“我爹爹不见了，你们派人去找，务必给我找到。”朱仲钧道。
他声色俱厉。
顺天府的官吏吓一跳。
“朱三少爷，您别发怒。”顺天府的官吏忙赔罪，“咱们一定尽全力。您稍等片刻，我进宫禀告皇上。”
朱仲钧点点头。
官吏匆匆跑开了。
朱仲钧焦虑不安。
他不停踱步，神色凝重。
半晌，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从外面冲了进来。
“少爷，奴婢打探到消息了。”
他是顾瑾之的侍卫，姓赵。
赵护卫进门就跪在朱仲钧面前：“小姐让奴婢打听，您最近有什么反常举止……”
朱仲钧一愣。
随即恍然明白过来。
这件事瞒不住的。
“......少爷，小姐猜测，您昨晚夜里做噩梦，可能与那桩案子有关系。”赵护卫又道，“奴婢不确定，所以来禀告您。”
“你说什么？”朱仲钧猛然抬眸，眼角迸射着冷芒，“你再说一遍？”
赵护卫的脸上，也流露出骇然：“小姐昨日回去之后，一宿都没睡。她担心您，今日一早让奴婢去打探。
结果，奴婢在街上遇到了李大人，他提及了这件事。他说，朱老爷曾经在江南犯下滔天杀戮，如今被抓，朝廷必须得严惩。”
朱仲钧脑海中轰隆隆的巨响。
他的脸色惨白。
他喃喃道：“她......她猜到了？”
“少爷......”
“不，她没猜到。”朱仲钧道，“她是瞎猜的。”
“少爷，您先别激动。”赵护卫低声，“小姐不知道具体缘由，只是胡乱猜测罢了。您若是不喜欢，就当没这事。”
朱仲钧闭眼。
他缓缓摇头。
他深吸一口气。
“我去找我祖父，让他写一封奏疏递上去。”朱仲钧道，“他是皇帝的恩师，皇帝一定会重新审理此案的。”
赵护卫颔首。
朱仲钧便疾步出了门。
他一路往朱府跑，途径了杨柳巷，他停顿了脚步。
他记得，母亲就是从这条巷子出嫁的。
朱仲钧迈开腿，继续往前走。
他没有回头。
母亲在背后看着他。
朱仲钧跑到了朱府的门口，对门口的小厮说：“快，叫老爷子出来。”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小厮听到了他的话，立马飞奔去找朱老爷子。
朱仲钧在朱府门口，静默站着。
他等待了许久。
朱老爷子终于出来了。
他的鬓角有几根银丝。
他穿着青衫棉袍，戴着黑色的貂裘帽子，看上去清瘦了些，却并未老态。
朱仲钧喊了声‘祖父’。
“何事？”朱老爷子问。
他的声音沉沉的。
朱仲钧想起自己的父亲，鼻尖发酸，眼泪差点涌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把眼泪逼退。
“孙儿想问祖父一句，父亲当年的案子，是否还留存证据？”朱仲钧问。
“你问这个干嘛？”朱老爷子皱眉，“那桩旧案，是你父亲自己犯了错。他是谋逆贼臣，皇帝恨透了他，哪怕你祖父求情，也没用的。”
“祖父，父亲是冤枉的。”朱仲钧道。
朱老爷子瞪大了眼睛。
他看向朱仲钧的眼神里，多了些警惕。
“祖父，您还不知道吗？”朱仲钧问，“我父亲没有死，而且他很快就要回京了。”
朱老爷子的瞳孔倏然放大。
他嘴唇哆嗦，似乎不愿意承认这件事。
朱仲钧则笃定了。
“我已经知道真凶是谁。”朱仲钧道，“您可以让人去搜集证据，我父亲会帮忙，我保证父亲会平安归来。”
朱老爷子怔怔看着朱仲钧。
良久，他转身进了内院。
朱仲钧也跟着进去了。
朱老爷子坐在书桌旁，脸色阴霾得厉害。
他看着朱仲钧。
“你父亲没死？”朱老爷子沉吟片刻，问。
“是。”朱仲钧答，“祖父，我父亲没死。他还活着！”
朱老爷子眼底，闪过几分狂喜，旋即变成了震撼和茫然。
他的表情，一瞬间千变万化。
“你父亲没死？”朱老爷子重复问朱仲钧，声音颤抖得像风箱。
“他没死。”朱仲钧重复道，“祖父，我父亲他......”
他的心情非常复杂，有种莫名其妙的兴奋，有种莫名其妙的痛苦。
父亲真的没死！
他的双手，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你确定？”朱老爷子问。
他的声音，有点沙哑，甚至有点难堪。
朱仲钧觉察到了。
他突然想起，他父亲是怎样死的了。
他父亲是被自己的胞兄毒死的！
朱老爷子的兄弟，比朱仲钧的祖父还要小四岁。
“祖父，您还记得二叔吗？”朱仲钧问。
朱老爷子略微思索了下，才道：“你是指朱华吗？”
朱华是朱仲钧祖父的长子。
朱华生性好赌、好酒，不学无术，朱老爷子瞧不上。
朱老爷子和妻子的感情很深厚。
朱仲钧的祖母病逝，朱华就成了嫡长子，他们夫妇俩疼爱得厉害。
朱华读书不行，不肯入仕，朱老爷子也由着他。
直到朱华十五六岁，有了通房丫鬟，朱华就不甘寂寞，偷偷养了两个戏班子。
戏班子的班主，是朱华的远方表哥。
他将两个戏班子送给了朱老爷子。
朱老爷子念及兄弟之情，也不计较，收下了。
戏班子的戏曲唱腔极佳，朱老爷子喜欢。
每次听完，朱老爷子总是唏嘘不已。
朱华的戏班子，渐渐成了一股势力。
朱华借助戏班子敛财，娶了两个姨娘，纳了两个小妾。
小妾的娘家是盐政司。
盐政司和刑部，同属于三法司之一。
朱华和盐政司司使关系匪浅。
盐政司司使是个清廉的官员。
他和朱老爷子的交情不错。
盐政司的司使是个文官，为官清正。
朱华和盐政司司使勾搭上了，盐政司司使就暗地里支持他，帮他运输私盐。
盐政司司使的妹妹，嫁给了朱华。
朱华在盐场，也有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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