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仲钧拉她。
“阿姐，你听我说。”朱仲钧急切道，“他是我父亲！他活着！他就在京城！你若是不相信，咱们去查。祖父肯定有蛛丝马迹。”
顾瑾之停下了脚步。
她的脸颊，被泪水湿透了。
她的眼眶泛潮，她拼命忍耐着。
“阿璟，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也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想。”顾瑾之道，“你希望我原谅你祖父，对吗？”
朱仲钧抿紧了唇。
“可是我做不到。”顾瑾之继续道，“我永远忘不掉我娘的死。”
“那你呢？”朱仲钧厉声，“你忘了你爹娘的死？他害死了你爹娘啊！”
顾瑾之的泪水滑落下来。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阿姐，我知道你心软。”朱仲钧又道，“但是，他是我的亲人，我不可以置身事外。”
他说的理直气壮。
顾瑾之的手，紧紧攥起，指节处都有些发白。
“我不能让他回来。”朱仲钧又道，“否则，我的母妃怎么办？我怎么面对她？阿姐，你难道要让我和母妃骨肉分离吗？阿姐......”
顾瑾之仍是垂眸不语。
她不吭声，也不看朱仲钧。
朱仲钧的心跳得非常快。
“阿姐，我不求你帮我。你只需要帮我保守秘密。你放心，我会证明给你看，他是我父亲！”朱仲钧又道，“他的确回京了，也的确住在南宁侯府。他还教授了我功夫，我的功夫是他传授的。”
顾瑾之依旧不吱声。
她不知该如何回应朱仲钧的咄咄逼人。
她怕自己一旦妥协，朱仲钧就变了个人。
他会变本加厉。
他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他太偏执了。
“阿姐，我不能失去他。”朱仲钧抓紧了顾瑾之的胳膊，“阿姐，我是你弟弟。我是你最亲的亲人！”
顾瑾之轻轻拂袖挣脱他。
她走得很快。
朱仲钧追在她身边：“阿姐，你别生气，我只是担心你。”
顾瑾之顿住脚步。
“阿姐，我不是故意隐瞒你的。”朱仲钧道，“我不想你误会我......”
“你先回去吧。”顾瑾之冷漠道，“等你冷静了，再来见我。”
“阿姐......”朱仲钧叫她，“我不会走的。”
他的态度，坚决而固执。
顾瑾之转身，往院门口走。
朱仲钧立马拦在她身前。
“阿姐，你听我说完。我是个男人，你也是女人，你应该懂得，女人和男人的区别。你能接受男人和女人苟且？”朱仲钧道。
顾瑾之浑身发抖。
她瞪着朱仲钧。
朱仲钧毫不退缩。
两人互不相让。
顾瑾之突然笑了笑。
她的笑容凄凉，带着苦涩和绝望。
“阿姐，你真的懂我？”朱仲钧的声音，有点哽咽，“阿姐，你知道那种滋味吗？每次看到别的女人，躺在别的男人身下呻吟，我都恨不能捅烂那个混蛋。我是个男人，我能感同身受。
那是种煎熬，我不想你重蹈覆辙。阿姐，我是男人。男人是不该喜欢女人的。你不知道我有多痛苦。”
“我懂了！”顾瑾之猛地甩开了朱仲钧的手，“我明白了！”
她转身朝外跑去。
朱仲钧连忙去追她。
顾瑾之跑得飞快。
朱仲钧的腿疾，终究比不得她。
他追到了大门口，已经看不到顾瑾之的身影了。
顾瑾之坐车出了内阁衙门，直奔东市的铺子。
她从马车里下来，径直进了药材铺子。
掌柜的认识顾瑾之。
“顾小姐？”掌柜的道。
“掌柜的。”顾瑾之道，“我买点中药。”
掌柜的道是。
然后请顾瑾之坐下，拿出医案，让顾瑾之过目。
顾瑾之仔细看了看。
她的药方，是照顾顾绍的药方改的。
顾绍用的药量，和张伯用的药量不一样。
他们俩的药，不能放一块儿吃。
顾瑾之又把其他药物添补了一番。
“......我哥哥的病，要多喝些汤药。我想着，他的舌苔发紫，可能是风寒导致的。我这里有些药，你们按着方子抓几副。”顾瑾之道。
掌柜的称是。
顾瑾之付了钱。
然后，她去了顾氏的绸缎庄。
顾家的生意，是顾延韬负责的。
这间绸缎铺子，是顾延韬的心血。
顾瑾之从前也来过几次，熟悉这里的一切。
绸缎庄的伙计认得顾瑾之，笑着迎上来，喊了声：“顾小姐，您今日好漂亮。”
顾瑾之微微颔首。
伙计问顾瑾之找谁。
顾瑾之道：“你家少爷在吗？”
“在，我这就带您去。”伙计道，“我们家老爷刚走不久。”
“哦。”顾瑾之道。
她跟着伙计，上了二楼。
顾绍的房门虚掩。
顾瑾之站定，敲了敲门。
里面没动静。
顾瑾之推门而入。
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檀木香。
床帘低垂，顾绍正背对着顾瑾之坐在椅子上，看着窗户。
窗台上摆放了盆景。
花叶葳蕤，翠绿葱茏。
顾延韬最爱绿植。
他的房间里，总有各式各样的绿植，包括盆栽。
顾锦麟也喜欢。
顾瑾之没打扰顾绍。
她安静在旁边坐下，等候顾绍开口。
片刻之后，顾绍开口：“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孝顺？”
顾瑾之摇头：“不孝顺的人是你。”
“我哪里不孝顺？”顾绍反驳。
“你把父母送到乡下去，你有孝心吗？”顾瑾之道。
顾绍沉默良久。
然后，他才慢吞吞道：“我不想让母亲再折腾，所以把她送走，想让她颐养天年。我不想我父亲再操劳，想让他享清福，我有错吗？”
“没错！”顾瑾之道，“但是，你为何要将他囚禁？他是你父亲！”
顾绍又陷入长久的沉寂。
半晌，他缓缓叹了口气，似乎有无限沧桑涌上心头。
他眼底，闪出晶莹，声音沙哑：“我当初就不该救他......”
顾瑾之蹙眉。
顾延韬的病，果然和顾绍脱不了干系！
“你想杀了他，是不是？”顾瑾之问，“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我只是不想他再管我。我现在很好，他不用再费神了。”顾绍道，“我想娶妻。我不会因为他活着而耽误我的婚事，我想要娶妻生子了。”
“你疯了！”顾瑾之怒斥他，“你想娶谁，就娶谁吗？你不能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孩子。”
顾绍脸色惨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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