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琅对诚国公府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从前对诚国公府诸多不满,也只是把诚国公削成了白板,一点儿要职都不给他。
现在么,在诚国公自以为隐秘的小动作之下,沈琅已经预备着把诚国公府灭门了。
沈琅清楚他的身体,现在这幅样子,还不知道能活多久,太子年幼,需要人来扶持,元娘必须得掌权,但是姜伯游不得用,元娘也没有个兄弟,倘若他宫车晏驾,太后跟诚国公再搭上线,以太皇太后的名义压着元娘,再有从前辅政过的诚国公,朝中必然有野心之辈阿谀攀附。
到那时候,元娘和太子一定很棘手,更恐怖的是,临淄王是诚国公的女婿,从前太后便催着他立临淄王做皇太弟,现在太后就没有这个心思吗?临淄王就没有这个心思吗?
元娘母子多危险啊!
若是出个什么意外,便有可能万劫不复。
所以,还是他提前把刺拔下来的好,就像他从前知道临淄王府在避孕配合太后图谋皇位,等太子出生,他便出手绝了临淄王府的嗣一样,临淄王不想要后嗣,那以后也不必要了,谁让临淄王忠心太后胜过忠心他这个皇兄呢?
沈琅吩咐周寅之,“诚国公心太大了,失了为人臣子的本分,你做的好看点。”
周寅之领命退下,望向尊贵华丽的诚国公府,皇帝这是要一点儿口舌都不落地夷灭诚国公府,要费点功夫了。
周寅之动作极快,诚国公萧远这一年来一直和旧部有联系,往来信件之中也不乏揣测龙体的大不敬之语,只是与诚国公相交的,多是被打压不得志的旧将,不能一杆子全打死。
周寅之精心挑了一个最为放肆、来往最密的丰台大营旧将,命手下的田利截下了一封信,把事情捅了出来。
皇帝身体不虞,京城里本就暗流涌动,只是谁也没有把这层皮戳破,太子已立,假使陛下山陵崩,皇位交接也能相对稳当,他们这群大臣,也不必提心吊胆。
暗流之下更多人方便保全,若掀起惊涛骇浪,人人便都有粉身碎骨之危。
许多时候,明摆着的事儿,却没有人说出来,就是因为这件事不能放到明面上,大家承受不起后果。
诚国公此事被捅出来,就是把不该放到台面上的事,放到了台面上。
众人面对病重的皇帝,失去了装糊涂求保全的权利,现在再装下去,生病的皇帝,尤其是这个人是沈琅,靖平一朝侍奉沈琅多年的老臣心里都有数,当今可没有什么好脾气。
朝中大臣人人自危,生撕了诚国公萧远的心都有了。
现在的诚国公,同样处在了人人喊打的位置上。
沈琅唏嘘道:“朕的舅舅,怎么会如此糊涂!”
匡远拱手劝慰道:“陛下切莫如此伤感,您待诚国公恩深似海,是诚国公贪欲过甚负了您!”
李琦也劝道:“陛下,千罪万错皆在诚国公一人,陛下不可为他伤心过甚。”
沈琅一叹,“太后知道舅舅的事,已经被朕那不成气的舅舅气病了。”
太后可不是被诚国公气病的,她是被沈琅毫不留情的动作,和断绝她再次弄权希望的行动气病了的。
听闻沈琅此语,匡远立刻会意,陛下可不是想放诚国公一马的意思,而是要杀诚国公,又不使自己招上凉薄之名,开口递台阶道:“陛下,诚国公负圣恩如此,太后也不肯再纵容他,已然为诚国公气病倒,陛下重视亲戚情分,却也该知法不容情啊!”
沈琅幽幽一叹,并不接话。
匡远咬了咬牙,继续上奏道:“诚国公受陛下深恩若此,却有负陛下,此刻必然悔悟,想来他也是不忍让陛下为难的!”
这是要逼诚国公自裁。
沈琅摆摆手,“朕该退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