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即兴演出还真是超乎我的意料啊。”
清晨的第一缕淡金随日出的光晕洒进贞典大教堂的外廊，正在阅览白典记录的西娅丽达微微挑眉，轻咬一口银叉上的蛋糕。“虽说和原定的结果大相径庭，但你这个效果还真是不错。”
“我还以为你会拿我的力量被彻底封印这件事来好好笑我呢，你什么时候有良心了？”坐在她对面的希尔薇娅故意眯眸看她。“毕竟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就算跟民众造成了我是被那几个伪人急于灭口的假象，谁知道深渊教团或者愚人众会不会乘胜追击呢。”
现在曌言民众所知道的，的确如希尔薇娅所说，是因为她勇于直面那些伪造的现象，所以敌人想要杀人灭口。同时，在她支配的力量被封印以后，大部分人都发觉自己的观点没有任何变化，因此白衣主教利用「支配」来操控大众的谣言不攻自破。
“我的首席女演员既然确保了神明的名声，又完美解决了舆论陷阱，甚至利用资本家的特性让可怜的清纪如你所愿的理解了一些事情……我夸你还来不及。”西娅丽达笑眯眯的看着她。“你手无缚鸡之力？要不是两百多年前是你作为我的决斗代理人赢下比武审判，我怕不是要直接去吃牢饭，哥们儿骗骗自己得了。所以，卢伊娜那边的问题你能解决？她要是看穿我们的意图，岂不是麻烦？”
“你放心，现在所有的信息都还掌控在我的手中，除非我走出下一步，否则她的推论根本不会有任何证据。”希尔薇娅颔首遥望消失在海之彼岸的须弥。“而我的每一步棋，一旦落子，就没有回旋的余地。这本来就是你我所擅长之事。”
“就你还好意思说我是资本家。”西娅丽达佯作无奈的叹息，浅啜杯中咖啡。她的目光蓦然略过贞典大教堂的大门，停留在白皙中的那一抹金色身影上。“哎呀，希尔，你的客人来了。也是，荧肯定会好奇那权力之下的「支配」本质究竟是怎样的真理，你是解答这个问题的不二人选。”
“就不能让我休息一会儿吗？”希尔薇娅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叹了口气。“不要告诉我，曌言子民最勤奋的时候，就是给我添堵的时候。我还准备多关注关注我的宝的动向呢……”
“我打赌荧是看到了今天的早报才来找我们的。”西娅丽达笑眯眯道，站起身来，牵住希尔薇娅的手就往教堂下方走去。“绝对是不要笑挑战的乐子，你也来试试看吧！”
“早上好呀，希尔，还有西娅。”见到二人的到来，派蒙朝她们挥了挥手。“唔，希尔，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放心，伤口已经被歌洛莉亚夫人治愈过了，目前除了暂时无法使用力量外，没有什么不便。”希尔薇娅意识到派蒙是在关心自己，礼貌的微笑。“谢谢你们的关心。所以，这么一大早就来贞典大教堂，是有事找我吗？”
“…嗯。”回忆斯里威尔在前一天跟自己说的话，荧轻轻点头。没有参与过那场深度谈话的派蒙则表现得没有那么沉重，反倒支支吾吾起来，扶额说：“是这么一回事……今天我跟荧在街上看到一个报道。”说罢，她将报纸递了过来。
“什么报道？”希尔薇娅接过报纸，仔细阅读起来，西娅丽达则迫不及待地凑近她，似是想要观察她的反应。刚看清报纸的封面，就看到上方白纸黑字地写上了一行匪夷所思的报道：我们自愿脱离炽夜军，同时不再接受神临城的治理，转为由民意团体直接统筹的自由城邦，将在斯卡布罗集市外围的郊野废墟构建起共生的国度，守望我们的边境。
“……？”希尔薇娅眯起了眼睛，仿佛刚刚阅读的东西很让人费解。“这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不知道提瓦特语还可以这样排列组合？斯卡拉布罗集市外围的废墟？那哪里是什么废墟啊，那是我原本打算让卡维帮我建教堂的地基。”
说到这里，她停顿一下，彻底气笑了。“离开幽境森林等同于离开曌言？守望边境？这操作看着怎么那么眼熟？”
“眼熟就对了，眼熟就对了！”西娅丽达笑嘻嘻地一拍双手，曌言的光之执政就这样事不关己的看起了乐子。“像不像挪德卡莱的霜月之子跟执灯人四不像的结合体？bro以为自己也能守望边境。这实在是太精彩了！”
“你笑什么？”希尔薇娅没好气的斜睨西娅丽达一眼，知道她是彻底不打算插手这件事了。“这不就相当于你跟冰之女皇一个待遇了吗，你还不如她。这玩意儿——”她抖动手中的晨报，指向那行黑色的报道：“你这还不如冰之女皇呢，好歹人家是效忠前代冰神的组织，这充其量是个照葫芦画瓢的劣质品。”
“我这不是相信你能搞定？”西娅丽达故作慎重地拍拍希尔薇娅的肩膀，末了，又若有所思道：“你别说，要是他们真的效忠前代光神，我说不定还要给他们拨款呢。”
“前代光神？！”派蒙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着西娅丽达。“在我的记忆里，光神一直就是艾利修斯呀？西娅，这是什么意思？”
“啊，忘了说了，其实我是二代神。”西娅丽达笑吟吟地瞧着派蒙，双手叉腰。“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别理她，她自封的。”希尔薇娅没好气的推了西娅丽达一下，把晨报放在旁边。“荧，我知道你来找我也是对斯里威尔的理念产生了疑惑。这不奇怪，能诠释「支配」的我的确是不二人选。”
她思考片刻，补充一句：“不介意的话，你们先在教堂吃早餐吧？吃什么都行，跟西娅抢我都没意见。我们有新鲜水果、甜面包、蜂蜜糕点等，不用客气。”
“真的吗？”听到希尔薇娅的描述，派蒙显然激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清清嗓子。“不、不用了吧……抢西娅的食物什么的，也怪不好意思的。”
“旅行者，派蒙，我们谁跟谁啊～都什么关系了，还客气什么。”希尔薇娅笑眯眯的站在二人中间，把手搭在她们的肩膀上。“我说可以，那当然就是可以了。出门的时候，我需要做些准备，再勘查一下斯卡布罗集市那边的情况。”
“我们显然还没有穷到四个人都要彼此抢食物的地步，除非你是故意的。”西娅丽达目送希尔薇娅离开，看破还说破。“今天也要好好干活啊，我亲爱的眷属～”
“西娅。”待希尔薇娅离开后，坐在西娅丽达对面的荧用有些复杂的眼神看她。“你……一开始就知道我在炽夜军？我的罪孽、我的恐惧、我的挣扎……包括那些人民的困境，你是否早已知晓，却从不曾回应？”
“我所知之物，不因你承认才成立，亦不因你否认而消失；我所知之人，不因你爱我便更亲，不因你恨我便更远。你不是因为忠诚而存在，也不是因为背叛而被赦。你存在，是因为你是「你」。”西娅丽达的口吻平静如澄澈的苍穹，道出箴言的瞬间甚至含括些许空灵。“我是掌真理者，而真理之中，也包含理念不同的背叛。但若没有你的离开，又如何显出归来的意义？”
她微微抬眸，映衬十字架与日冕轮廓的瞳孔波澜不惊。“我从未诅咒过那些背叛，因为那也是我写下的真理之一页。”
她不否认错误的存在，却让错误成为必要的一环。谁人都不是被赦免，而是从未被拒绝。被原谅，不是因为值得被原谅；被允许活着，不是因为无罪；而是因为——神知一切，这些的叛逆从未越出「真理」本身的轨迹。
“旅行者，你心中的真理，是你想相信，是炽夜军想要塑造的那个我。但我不符合任何人的想象。”西娅丽达无谓地说，收敛方才戏谑的态度，恢复成大众眼中那「真理」的代表，恢复成反叛者眼中那高高在上的神明。“「真理」是恒定的，是不能被改变的。不为爱，不为恨，不为一人的困顿，也不为万众的哭喊。”
“我以为我是做了选择，结果只是按你的剧本演完。”荧轻声说。“西娅，告诉我——你为曌言所写下的剧本中，原本有我的存在吗？”
“真理不因人而异，但人只能在自身认知中理解真理，因此答案是否。因为我们谁都没有意料到「降临者」的干预，就算是我跟巴巴托斯都没有预料到艾薇拉的死。”西娅丽达淡淡道。她直视荧的双眼，突然笑了一下。“旅行者，要来打个赌吗？就赌……我的「剧本」，无关正义邪恶，无关是非对错，只为是策划一场跌宕起伏惊心动魄扣人心弦的闹剧。炽夜军的险象环生，愚人众的肆无忌惮，对我来说皆在可控范围内。甚至你们的每一寸谋划，每一个决定，每一丝念头，全部通过无处不在的光元素暴露我的观测之下，无处可藏。”
“这一切的一切，则都是我想要观察「降临者」会如何改变命运，是出于我对「真理」的求知欲。”西娅丽达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循序渐进地迫近，直到将那枚光神之眼摆在了荧的面前。“谢幕过后，我的兴致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神之心则被当成片酬随手扔给了愚人众。”
“你希望我当成真的，还是当成假的？”回想自己迄今为止经历过的事情，荧没有选择跃入西娅丽达反问，而是不卑不亢地抬眸反问。这不是一场问答，而是一场筛选。她若选「信」，便是归顺；她若选「不信」，便是弃子。“如果你说的话可以真假不明，那我也有资格定义「现实」，西娅丽达。我会以你口中这个无可观测的「降临者」的身份，创造属于我的「真理」。”
“有趣。现在学会跟我博弈了吗，我亲爱的掌旗官？”西娅丽达挑挑眉，赞许的笑而不语。最终，她轻轻叹息，笑道：“你的「真理」……或许的确会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呢。”
“久等了。旅行者，让我们出发吧。”
与此同时，外廊的门被希尔薇娅推开。荧微微和西娅丽达颔首，却在转身的片刻愣住了。和身着主教服的她不同，此刻的希尔薇娅却是金发蓝眼的样貌，迅速和荧记忆中的那个人的身影重合。
派蒙更是惊得手中蛋糕都差点落地：“安、安德莉亚？！”
“是。其实安德莉亚就是我，好笑吗？炽夜军所谓的计谋甚至是神明麾下的人想出来的，所幸现在贝利亚尔在芙兰西斯卡死后自信心膨胀，自认为自己的力量和阿奇柏德他们能够搞定一切，我才有了浑水摸鱼的空隙。”希尔薇娅双手抱胸，有些骄傲的挑眉。“…只是苦了伊甸那孩子了。走吧，我们先去处理手上的事。”
“也就是说，我们来曌言的第一天其实就遇到你了？！”像是为了跳脱刚才荧跟西娅丽达略带剑拔弩张的气氛，派蒙摇摇头，不可置信道。“你……你当时……”
“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首先就是西娅丽达，当即就问我说，看到「散兵」是怎么维持体面的。”希尔薇娅无语的扯扯嘴角。“不维持体面，难道学她伪装成幽境森林的引路者蕾切尔给你们带路吗？半斤八两的东西。”
“……”这下不止是派蒙，就连荧都忍不住扶额无语。“也就是说，在我抵达曌言的当天，其实我就见过你们两个了？”
西娅丽达和希尔薇娅对视一眼，只是相视一笑。
“那接下来的信息对你们来说，可能更具备冲击力。慕蓉也是我们这边的人其实是小事，那个自治区推上去代替「神」的存在的统领者……”希尔薇娅上前牵住荧的手，拉着她慢慢往外走。她停顿一下，淡淡道：“就是伊甸·厄尼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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