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殿下?”
老军医的手还悬在半空,包扎的动作彻底僵住,他下意识地看向站在床侧的燕迟。
燕迟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沉沉地罩了下来,阴影瞬间覆盖了女子大半身躯,也挡住了帐顶晃动的烛光,将她笼罩在一片带着压迫感的昏暗里。
这突然的光线变化让女子的瞳孔猛地一缩,呼吸骤然急促。
“是我。”燕迟的声音刻意放缓了几分。
女子的视线移到燕迟脸上。
鼻翼峭挺,剑眉如裁,薄唇如削,最叫人移不开目光的,却是他那双眼尾极长的凤眸,睫似乌羽,墨瞳潋滟,仿佛藏着大漠月华,又似囚着血光烽火,分外震人心魄。
好……好好看的男人。
女子似乎没那么害怕了。
“你是谁?为什么会落水,撞到我身上?”燕迟轻声询问。
“落水?”她无意识地重复着,声音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力气,“撞……撞到?”
她努力回想,脑海中却只有一片冰冷刺骨的黑暗和令人窒息的窒息感。
剧烈的头痛让她本能地想要蜷缩,身体却僵硬得不听使唤,只能发出痛苦的、压抑的呻吟。
她的手指在薄毯下无意识地抽搐着,似乎想抓住什么,最终却只是徒劳地攥紧了身下光滑的锦缎。
脖颈间那枚被溪水浸透的明珠,隔着薄薄的里衣,硌在锁骨上,带来一丝冰凉的触感。
“疼……” 这一次的呻吟比之前清晰了些,带着无法抑制的生理性泪水,从她失焦的眼角滑落,混入鬓角湿冷的发丝。
“姑娘!姑娘切莫再思虑!”老军医终于回神,急忙出声,带着安抚和警告,“你颅脑受创,又寒气深重,此刻最忌劳神费力!快闭上眼睛,放松心神,什么都不要想!一切等伤势稳定再说!”
燕迟看着女子眼角滑落的那滴泪,看着她因剧痛而扭曲却依旧茫然空洞的神情,心头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和那一丝名为“心虚”的情绪,再次翻涌起来。
她恐怕连她自己是谁,为何会落水,都一片空白。
“好了,听军医的。”燕迟伸手按住她的双眼,“闭眼,休息。”
长长的睫毛如同折翼的蝶,剧烈颤抖了几下,最终归于沉寂,在苍白的眼睑下投下两弯脆弱的阴影。
呼吸依旧微弱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痛苦的颤抖,但至少,她不再强行挣扎着去思考那让她头痛欲裂的疑问了。
“殿下,幸亏姑娘体健,现下已脱离危险了。”老军医额上渗出细汗,“眼下她失忆混乱,是伤重之兆,万不可再让她劳神费力,需得静养,一点刺激都受不得。”
燕迟的目光沉沉落在女子惨白如纸的脸上。她闭着眼,长睫湿漉漉地黏在下眼睑,脆弱得像初冬凝结的霜花,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
他微微颔首,声音低沉:“知道了。你只管施救,其余不必顾虑。”
就在这时,她放在薄毯外的手,那只刚刚还紧攥着锦缎的手,无意识地动了动。
指尖摸索着,最终,轻轻触碰到了燕迟垂在身侧、玄色衣袍冰冷的衣角。
下一瞬,那几根纤细冰凉的手指,紧紧攥住了他衣袍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