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迟自然也不能一直守着。
他起身,动作极轻,唯恐惊扰了她。
玄色的身影在狭小的营帐内显得有些局促。
他走到一旁简陋的木架边,那里挂着他的常服和软甲。修长的手指抚过冰凉的甲片,动作利落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整夜未眠的倦意悄然爬上眉梢。
他迅速换上玄色劲装,外罩软甲,束紧护腕,将所有的柔软与那片刻的恻隐都严严实实地包裹进冰冷的金属与皮革之下。
他最后看了一眼床榻上被薄毯严实包裹、只露出一张苍白小脸的女子,确保她未被惊动。不再犹豫,大步走向帐门,掀帘而出。
整齐排列的营帐,远处校场上震天的呼喝与兵器碰撞声,巡营士兵甲胄摩擦的铿锵声,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汗水和铁锈的味道——这才是他熟悉的世界。
……
等练完兵再回营帐。
燕迟突然听见什么声音。
他上前,帐帘被猛地掀起,白枫的身影却错过他踉跄着倒飞而出,后背重重撞在营帐外的木桩上,发出沉闷的“咚”一声。
他捂着胸口,脸上满是惊骇与难以置信,连滚带爬才勉强稳住身形。
燕迟眼神骤然锐利,身形已如一道黑色闪电,掠入帐内!
帐内景象映入眼帘。
那个女子,此刻半撑在地上,长发散乱,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那只眼睛却亮得惊人。
她似乎想站起来,身体却像断了线的木偶,完全不听使唤,只能狼狈地用一只胳膊肘勉强支撑着上半身,另一只手无力地垂着。
看到燕迟闯入,她猛地抬头,眼里的害怕褪去,“你回来了,呜——”
破碎的哽咽卡在喉咙里,带着无法自控的颤抖。
她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紧绷的弦彻底崩断,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后倒去。
就在她后脑即将再次撞击地面的千钧一发之际,燕迟动了。
没有半分犹豫,他一步跨至她身前,俯身、探臂,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一只大手稳稳托住了她即将砸向地面的后颈,另一只手臂则穿过她的腿弯,瞬间将她打横抱起。
“别怕。”他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回铺着厚实锦褥的床上,带着一种试图安抚的腔调,与他周身冷硬的甲胄格格不入,“没人伤你。他是我的侍卫,白枫。”
“哇!你好厉害啊——”
缩在门口、龇牙咧嘴揉着胸口的白枫立刻挺直腰板,挤出个和善的笑脸:“我刚才就是看你脸上落了只讨人厌的蚊子,想帮你赶走,绝无歹意!冒犯了,对不住啊!”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帐内蹭了两步,眼神燃着兴奋的火苗,“姑娘你刚才那一下……好俊的身手!又快又狠!等你好了,咱们能不能……嘿嘿,切磋一下?”
他搓着手,一脸期待。
那双刚刚还盛满惊惧茫然的大眼睛眨了眨,视线在白枫那张写满真诚的脸上停留片刻,又怯怯地转向床边沉默如山的燕迟。她张了张嘴,“对……对不起……”
“嗐!是我吓着你了!”白枫立刻摆手,浑不在意,“这有啥!等你养好了,咱们……”
“白枫。”燕迟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粥。”
“啊?”白枫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