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冬日,帐内有些干冷。寒风似乎能穿透厚厚的毡布,丝丝缕缕地钻进来。
姝棠搓了搓有些发凉的手指,走到床边,卸下软甲和外衣,坐下来。
身子一滚,就把自己塞进了薄被里。
硬邦邦的床板硌着后背,薄被带着一股边塞特有的干冷气息,并不暖和,甚至有些凉飕飕的。
这感觉……真是久违了。
她缩了缩脖子,把被子裹得更紧些,试图汲取一点暖意。
睿王对燕迟倒是很苛刻,朔西军的处境看来甚至还不如镇北军。
连守卫国家的军队粮饷都敢克扣……
做皇帝的可以醉心权术,但不能只醉心权术。
姝棠眉目一冷,心里不满扩大。
但这也不是她现在要多想的事情。
燕迟回来时已是日暮时分。
他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逆着帐外昏沉的天光,肩头披风被风撕扯着翻卷。
脸上没什么表情,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眉宇间压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沉郁。
他大步走入,帐帘在他身后沉重落下,隔绝了外面的风声和寒气。
姝棠将自己裹在那床单薄的深色军被里,只露出小半张脸和散在枕上的乌黑发丝。
她闭着眼,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安静的阴影,呼吸均匀,似乎睡着了。
燕迟的脚步下意识放轻,走到床边。
他俯视着她,视线扫过她微微蜷缩的身体,扫过她因寒意而略显苍白的脸颊,最后落在那床实在称不上厚实的被子上。
他沉默地解下自己带着体温的玄色披风。
动作间,布料摩擦发出细微的窸窣声,后背因牵扯而带来一阵闷痛,他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厚重披风轻柔地覆盖在姝棠身上,严严实实。
他站在床边,没有立刻离开。
姝棠其实在他掀帘时就醒了。
感受到他的目光,从披风边缘露出一双清亮的眸子,无声地望向他。
燕迟想了想,卸下甲胄,隔着被子和披风把她拢紧,“是我吵醒你了。”
姝棠挣扎了一下,伸出一只手臂,轻轻在他身上碰了碰,“你又挨揍了?”
燕迟没答话,只是隔着厚重的披风,将她更紧地往怀里拢了拢,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顶,轻轻蹭了蹭。
帐内一片沉寂,只有他低沉的呼吸拂过她的发丝。
睿王是怎么回事?怎么总是打她的人?
姝棠直接一个倒反天罡。
“你的身体也不是铁打的,怎么能总这么打你?你是他儿子还是他沙包?”
她声音又脆又亮,带着特有的娇蛮和一种近乎护崽的恼火。
燕迟凤眸圆睁,薄唇微张……一股滚烫的暖流猛地冲散了所有沉郁和痛楚,直直撞进心窝最深处,撞得他心尖发麻,眼眶都热了。
“父王责罚,自有他的道理。临西村之役虽胜,但并非我之功,况且行险用奇,终究是兵行险着,若攀岩失败,后果不堪设想……父王是借此告诫我,为将者,不可存半分侥幸。”
“可是教导你的方法那么多,为什么总是罚你呢?”
军中本就物资短缺,若是真伤坏了又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