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么样呢?”姝棠向前逼近一步,距离拉近。
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梨涡浅浅,“我依然是镇北侯独女。而你呢?”
秦莞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刺中,眼中瞬间涌上巨大的悲恸和绝望,“可我父亲是被冤枉的!”
姝棠静静地看着她崩溃,眼底没有同情,只有一片深沉的墨色,“正因如此,你更应该冷静。”
“沈大人是位很值得钦佩的好官。”看出秦莞对父亲的尊崇,姝棠顺势说道。
“你不想查清他遭遇了什么?不想为他报仇吗?”
“正因我想,我才抓紧了现在的机会。”秦莞胸膛剧烈起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控制住几乎破喉而出的悲鸣,“是!我父亲是清官!可清官的下场是什么?是满门抄斩!是身败名裂!是连累我沈家满门忠烈,如今只剩我一个见不得光的孤魂野鬼,顶着别人的名字苟活!”
“镇北侯府权势滔天,你当然能高高在上地说‘冷静’!我沈莞如今不过是一缕随时会被吹散的游魂,拿什么去冷静?”
姝棠静静地听着,那张在月光下半明半暗的脸上,只有一片深潭般的沉静。
直到秦莞因激动而气息不稳地停下,她才缓缓开口,声音清冷如冰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你知道我为何要装失忆吗?”
“三年前我入京被人一路追杀,是燕迟救了我,想杀我的人和想杀你的人,是同一个。”
“再是位高权重,也总有人压在你头上……”
“追杀?”秦莞一惊,她也是全家被追杀……“是圣上想杀你,可我父亲是被冤枉的!”
“呵~”姝棠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你怎么如此天真?你父亲为何带你一家逃命?为何不让你回头追究?你想过吗?”
“正因你父亲看得分明,才不许你回头。这局棋里,能掀翻棋盘的从来不是棋子,而是执棋的手。”她忽地欺身向前,月光滑过她半边脸颊,梨涡隐现,“沈娘子,你父亲……碰了不该碰的东西吧?”
秦莞很清醒的知道姝棠是在引导她的想法,可又不可遏制的想到最差的结果。
她猛地抬手捂住嘴,将几乎冲口而出的惊骇尖叫死死堵住,只余下破碎的呜咽在指缝间溢出。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让她四肢百骸都失去了温度,连指尖都冻得麻木。
“看来,沈娘子终于想明白了。”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你想怎样?”
“不要这么防备我嘛~”姝棠开口,“我想怎样?说来我们同姓,说不定五百年前是一家呢,我只是想问问你,想不想活下去?想不想……真正地、有力量地去讨回你沈家的公道?”
她微微倾身,气息拂过秦莞冰冷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沈莞,你告诉我,你甘心吗?甘心背负着污名,顶着别人的身份,永远活在恐惧和伪装之下?甘心让你父亲含冤莫白,让沈家的血,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冷了?”